“老太太,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任凭你打罚,你可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陈大夫半仰起脸来道,“我知道自己儿狼心狗肺,但我也是受人蛊惑,并非出自本心。”
“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谁让你害我的儿子?那个人有没有在这厅上,你把他指出来!”苏老太太的目光直接射到常可贞苍白的脸上,凶狠异常地逼视而去,每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怨毒之至。
常可贞慢慢地走过苏若俨的身旁,来到苏老太太的面前,行了一礼,说:“您是想让他招认,是我指使他掩盖若俨中毒的事实,不给若俨看好病,他的供状上也是这么招认的,对吧?”
“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说不是,您相信吗?”
“你敢说‘不是’吗?”
“那么他说是就一定是吗?”常可贞反问,“他是一个外人,被当兵的拿住一吓唬,还有什么不肯说的?别说是诬蔑我,恐怕就是让他指认是您老人家,他也不敢不认。这样的指认有意义吗?他这些年来查不出若俨的病因,有可能是医术未精,也有可能是受人指使。即使是受人指使,那个人就一定是我吗?”
“若俨病倒,苏家便大半在你和你表哥手上,除了你,还有谁?”
常可贞猛一抬头,目光如针刺到苏老太太的脸上:“难道不是您吗?若俨病倒之初,所有的事情都是您老人家一手掌管,直到后来才慢慢交到我手上一些,两年后才把我表哥聘为大掌柜。”
“你说什么?”苏老太太被她这一问气得脸白如雪,“你说我害我自己的儿子?”
“您能说我害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不会是您害自己的儿子?人家都说半路儿女,一路夫妻,夫妻自是比母子还要亲的关系。您掌管苏家十几年,把苏记从一个烂摊子发展到今日这般壮大,真的就放心全部交到若俨手上?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若俨虽然接手苏家的生意,您却事事都要过问,他不过是个傀儡。后来他许多事情自己作主,与您多有意见不合之处,而您呢?总是对他横加指责,事事掣肘,说他这个不行,那个不对。焉知不是您怕自己的半生心血在他手上毁了刻意为之?要不然为什么下毒的人不害死他反而是这么让他死不死活不活的吊着命受罪?”常可贞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咄咄逼人的语气和凌厉的眼神似乎要戳到苏老太太的心里去。这些事情都是几年前的旧事,当时苏若朴身在日本并不知道家中内情,听得大出意外。大哥和母亲之间居然有不和?仁珊却早听出了端倪,目光从常可贞转到苏若俨的身上,又慢慢收回。她来这半年对苏若俨也有所了解,他是个孝顺善良却不太有主见的人,要是有人挑唆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只要巧言一番让他相信自己是为苏家好,他多半是要相信的。
苏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握着拐杖的手几乎要把那坚硬的木头捏碎。她当初为若俨挑这个媳妇便是看中她在常家丝坊管理中显示出来的坚韧才干,并不像旁的大家小姐那样柔弱无能,谁知今天这些却被用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