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盒子里放的是几个药瓶,老七说:“我托庇苏家多时,知道大少爷身子不好,现在虽然好转,但这病症吃药康复之后却极可能留有后遗症。这是我从德国带回来的西药,对清除余毒,恢复肌体功能很有帮助。”
三个盒子里的东西都十分贵重,但有那本百年医书在前,其他两样却显得不怎么引人震动。
苏若朴本想得了医书已经欠了他莫大的人情,后面几样说什么也不能再收,可是每一个盒子掀开都让他无法拒绝。他不禁看着笑得益发明媚的仁珊,心里既感激喜悦,又有说不出的酸涩与不甘。
第四个盒子放到桌上,却是一个普通的置物小盒,众人不禁又在猜测,这次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东西?打开之后,里面是几张写满字的纸,这回却是崭新的白纸,墨迹鲜亮,显然不是旧物。苏老太太拿起一看,目光一跳,转头盯着站在苏若俨身后数尺的常可贞。
常可贞不想被她突然盯上,浑身打个冷颤。
苏老太太收回目光,望着老七:“请问张先生,眼下这人还在吗?”
“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您是要现在见见吗?”
苏老太太凝目纸上,片刻道:“虽是家丑,但张先生也是知情人,带进来吧。”
听到“家丑”两字,众人不由联想起老七进门之前正在处置的事情,目光一下子都投向常可贞,她脸色灰败,双肩倾下,嘴角无力地垂下来,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岁,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倔强,迎上众人目光,毫不见怯意。几个下人不由心里打鼓,怀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她。
四个士兵得到老七的目光示意敬了个军礼大步出门,不多时两人押了一个瘦矮个子进来。
那人进得厅来慢慢抬起头,不是陈大夫是谁?
只不过以前一副稳重老成模样的东浦名医,现在完全没有往日风范,两个士兵一松手,他腿一软,跪在苏老太太面前双手扶地一头磕下去,说道:“老太太,陈某人向你请罪来了。”
“请罪?”苏老太太手拿着他的供状,面如严霜。
“是,我财迷心窍,受人摆布,明知大少爷是中毒而非生病,却隐瞒真相数年之久,既不治好也不禀明,一直拖到今日,甚至还——还给您老人家的药里做手脚,让你在病中昏迷不醒。罪过啊罪过,老太太,我知错了。”他言辞恳切却丝毫不犹豫,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主要事实说个明白,说着又是一头磕下去再不敢抬起来。
“陈大夫,你是东浦最好的医生,自先夫起便一直信任你,全家上下有病痛全都是你在看,想不到你居然——”明知事实,可是被他亲口说出来,苏老太太仍是气得不轻。只是有常可贞的事情在前,陈大夫毕竟是个外人,失望痛心便减轻许多。她指着陈大夫的手指气得不停发抖,半晌才骂道:“你真对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