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向来节俭，怪不得。以后跟着李大掌柜，他可不是这么寡情的人。”姚小四乘机说。
苏栋就着花生米、炒豆芽儿，几杯热酒下肚，话也多起来。他先是埋怨二少爷薄待了他，又埋怨二少奶奶管得宽，最后连小蓉也编派了一番，说小蓉跟半个主子似的使唤人。最后，他迷矇着眼说：“姚哥，你是有本事的人，我跟定你了。你说，什么时候你也给兄弟指点个前程？我不求混得你这么体面，至少能给家里盖栋像样的新房，再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有点儿喝小酒的零花钱就不错了。”
姚小四跳下地瞧瞧外面，关紧了门，上得炕来压低声音说：“这还不简单？眼前就有条明路，要不然，我也不来找你。”
苏栋一下来了精神，双眼发亮，结结巴巴地问：“什么明路？”
“眼下还不是点破的时候，你只管注意着苏家的动向，有什么异样赶紧跟我招呼一声儿。等事情准备妥当，用得着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姚小四卖了个关子，又给他倒上酒，喝了几杯，漫不经心地问：“二少爷一直出不来，云霞坊还好吧？”
“还那样儿，还能怎样？左不过是缫丝、织绸，就这么回事儿。”苏栋一边打酒嗝一边摆手，对云霞坊的事儿显然兴致缺缺。
“听说最近有一批绸缎要往远处运？”
苏栋手里的酒杯停了一下，姚小四双眼盯着他的细微动作和表情变化，只见他面上一紧，突然抬头胸口一耸，嘴唇微动，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苏栋一把推开他，扑到炕沿上“哇”地吐了一地。
顿时，屋里臭气熏天。姚小四只能掩了鼻子叫伙计进来收拾，苏栋刚刚坐起来，翻身又吐，一连吐了三四次才算是没了力气，滚到炕上一动不动。姚小四让伙计开了门，又支起一扇窗来透气。冷风扑进来，把呛人的味道从门口推出去，约摸一刻钟，才算是走得差不多。这时苏栋早就仰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姚小四推了他几次不醒，无奈付了酒钱，吩咐伙计照料着点儿，这才皱着眉头离开。
他刚走出酒馆，苏栋骨碌一翻身，从炕上爬起来，瞅着窗户无声在冷笑了一下。他也不离开，下地找水漱了口，躺下又睡，直到天黑才伸着懒腰起来，慢悠悠地晃进苏宅。
先去见了老太太，又大摇大摆地往苏若朴的院里来。小蓉在门口抖褥子，见他过来，皱皱鼻子一脸不高兴：“你喝酒去了？”
苏栋嘿嘿一笑：“就算是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就算’？说，跟谁一块儿鬼混？”小蓉不满地问。
苏栋笑笑：“少奶奶在吧？”
“废话。不许进去，你这身臭气别熏了人。”小蓉拦住他绷着脸说。
苏栋低声道：“我有要紧事情。”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儿？”小蓉翻了个白眼。
苏栋正要说明，忽见墙角有人探出半个头来，看样子便知是刘二锅头。他板起面孔来不客气地说：“你是佣人我也是佣人，你管得着我吗？怎么，二少奶奶是神仙，不闻凡人的味道？那二少爷还喝酒呢，也没见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