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头岭,东浦通往梁城的必经之路。传说中东浦土匪的老巢,阴森高耸的高峰和漫山遍野的积雪地透过山涧照过来的阳光下逐渐亮起来。
天亮了。
老七带着苏家的四个伙计赶着马车、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行。那两匹拉着的马冻得直打响鼻。
“老七,歇歇吧,走了两个时辰都多了。”一个长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跑到后边来,对目光警惕的老七说。
旁边一个伙计道:“孙二牛就你累?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佛头岭,能停吗?”
“佛头岭怎么了?也不见得土匪这会儿就起来祸害人。再说了,你瞧瞧畜牲腿都打软了,要是把这俩宝贝累残了,咱们还到不到梁城了?”孙二牛气哄哄地说。
其他伙计有的附和,有的不语,却都看着老七。
老七看了看天色,不动声色地说:“那就歇歇,不过不能多歇。过了佛头岭咱们再好好坐下打尖。”
“好嘞!”孙二牛高声应着,招呼前面的人停下。
四个人靠着马车歇腿,孙二牛却自己跑到车后边儿,从马草里拉出一个小锡酒壶来。他自己喝了两口,走过来递老七:“来一口。”
老七瞥他一眼,问:“哪儿来的?”
“我买的。”
“你买的?就你还舍得买酒?哪儿顺的吧?”刚刚跟他口角过的田大勇嗤的一笑,谁不知道孙二牛是有名的抠门。
“你才三只手。就是我自己买的,你别狗眼看人低。”
“我狗眼看人低?你哪儿高了,哪儿高了?我瞅瞅?”田大勇笑着过来拉他裤腰,孙二牛推开他哼道:“又没给你喝,用不着你管。”
“我还不稀罕呢!刘二锅头给你的吧?他那一身油腥味儿,我闻着就恶心。谁喝他的酒!”
老七正要往嘴里喝,听到“刘二锅头”手略停了一下,一瞥之下,孙二牛脸有些红,“刘二锅头给的又怎样?他说山上冷,让兄弟们暖暖身子。人家不是一番好意?你有种你别喝。”孙二牛对刘二锅头昨天的奉承很受用。不仅给了他一壶酒,还给了他半斤牛肉干,不过人太多不够分的,他揣着避了人自己吃。
老七笑笑:“对嘛,不要白瞎了刘二锅头的好意。来,大伙都喝一口。”他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又递给田大勇。他是领头儿的,进苏家没几天却颇受当家二少爷的器重,众人也都服他,田大勇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多嘴,接了酒壶喝了两口,咂咂嘴赞道:“这回不是二锅头!宝根叔,你尝尝。”说着他把酒递给一直默不作声抽烟的中年人。
“你就知道二锅头,这是有名的关东白,有劲儿着呢。”孙二牛听他赞酒好,气儿也高了几分,撇嘴表示他的不屑。
宝根叔和孙二牛都是林场的人,因为怕走漏消息,所以苏若朴并没有人老七用苏家的人,而是从林场剩下的人里挑了他们俩,又从粮店挑了两个孔武有力的,一个是田大勇,另一个哑巴陈。宝根叔接过酒壶来端详了一阵,说:“我老了,顶不住这么大劲儿,你们喝,我抽烟就行。”说着把酒壶递给一旁的哑巴陈。
哑巴陈摇摇手,表示自己也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