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笑说:“路还远着呢!别看天亮了,该怎么冷还怎么冷,不喝两口顶不住这寒气。宝根叔,你跟哑巴陈都喝两口意思意思,也算不枉了二牛兄弟一番好意。”
宝根叔搁车辕上磕了磕烟锅,忽闪的小眼睛看着他说:“老七,你今年有二十了吧?”
“我二十一了。”老七笑着凑过去,挨着宝根叔靠着,“我爹也爱抽两口,烟瘾比您还大,我闻着这味儿就想起他来了,香。”
“二十一不小了,听过说《水浒》没有?”宝根叔依然安闲地抽着烟问。
老七笑说:“听过,‘杨志卖刀’以前的都听过,后面的就忘了。不过我爱听‘三国’,那里面周瑜诈死那段儿说得最好,我听了不下十遍。”
“哦,年轻人有见识啊!”宝根叔猛吸了一口烟,斜眼瞅着了他一会儿,拧开锡壶的盖子往嘴里灌了两口,冲哑巴陈比划着说:“喝吧,这么冷的天儿走野路,喝了走得踏实。”
哑巴陈瞅瞅老七又瞅瞅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就辣得受不了,连连咳嗽,看得孙二牛和田大勇哈哈大笑,两人倒是笑到一块儿去了。酒壶在五人中间传了三圈过去,哑巴陈猛摆手,再也不肯喝一口,孙二牛把剩下的全灌进嘴里,赞道:“好喝!暖和!”酒壶一扔,一头栽倒在车辕上。宝根叔、哑巴陈、老七也纷纷摔倒。酒量最好的田大勇头晕目眩却没倒下,他猛的砸了自己头两下,骂道:“奶奶的,什么玩意儿?这几口就闷倒老子了?”恍惚间,只见山上跑下十几个人来,上前扒开车帘就往车里瞅。他问:“你们谁?”脑袋后面被人揍了一下,轰的摔倒在地。
“有了。”一人看到车里吓得筛糠似的王根冲后面喊。
另一个人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走,回去。”
“人带回去?”
“带回去干啥?等着他告状呢?跟地上几个一块儿捆了,一会儿扔到东边沟里喂狼去!”那人骂道。
“王团副,你不能这样,我们李掌柜可跟李团长、张团副都有交情。我是李大掌柜的人呐!”王根原以为是救他的,王团副这么说,一喜之后惊得魂飞天外。
王团副哼道:“李大掌柜要是不跟我大哥有交情,爷们冰天雪地的来干啥了?实话告诉你,就是李大掌柜嫌你知道的多,让我们送你回老家。”
“不能啊!李大掌柜说过,他会厚待我的,我成亲,他还要当主婚人呢!”王根大喊,“你们一定搞错了。”
王团副哈哈笑道:“你可真是个猪脑子,跟你这种搅不得的人没得说。把嘴堵上,真烦。”一个士兵扯下车帘团成一团塞到他嘴里,问:“这些人呢?要不要补两枪?”
“傻子,在咱们自个儿地界上能放枪吗?那小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呢!万一真是梁城派下来的,在东浦被人打了枪,这不是给大哥招事儿?那迷药的分量足够他们睡一天一夜了,这种鬼天气扔山里去,狼吃不了也得冻死,到时候谁也找不着咱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