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儿准是不痛快才来这儿自个儿哭。”小蓉突然说。
“她是年轻人爱活泼,大约是整天照顾病人闷得慌吧!”
“才不是呢!她照顾大少爷怎么会闷得慌?”
仁珊奇怪地看着她,小蓉自知失言,舔舔嘴唇说:“照顾大少爷整天不闲着,可没空儿想闷不闷的。这是什么?”她跑过去从松树下拾起一个青花布小包,用抽绳系着。小蓉要打开看,仁珊拦着她说:“装在袋子里自然是不想让人看到,还是不要看了。”
小蓉点点头说:“我去还了她,你先回屋吧。”
每见大嫂,仁珊总感觉别扭,小蓉知她的心意便自告奋勇前去。仁珊感她好意,笑笑先回了自己院里,心里却一直回味着小蓉的话。天下命苦的人还真多,这小小的苏宅里就凑了她们三个同样苦命的人。其实除了小时候吃过苦之外,她在何家的大部分岁月都过得还算可以,没有主人苛待,也没被卖来卖去,但每每夜深人静审视自己的人生,还是觉得像根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仁珊小姐在独自相思时念的诗,不经意地触动她的心境。就是像根蒲草也好啊,有个根,有块可依靠的石头。
小蓉回来时她还坐在窗前隔着玻璃呆看那棵落尽了叶子的树,居然对她的进来毫无反应。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屋里冷清清的,便赶紧去添火。
打开炉盖、搬动煤块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她,仁珊一回头:“回来了。”却见小蓉看她的神情非常诧异,她一怔才发觉脸上凉凉的,一抹一把冷泪。
“想起戏文里的故事,居然想傻了。”
小蓉点点头,说:“东西没还成。”
“她不在了?”仁珊随口问。
“不是,我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听大少奶奶在训人,没敢进去。”
“训人?训谁?”难道是小芙挨骂了?
“大少奶奶在骂小蕖,说她不检点爱显摆,整天院里干粗活儿还不识死活地戴着个金耳坠子。”
仁珊更奇了,就算是爱显摆戴个金耳坠子,也不算“不检点”吧?跟“不识死活”更是半点也不沾边儿。难不成是因为主子朴素,嫌小蕖盖过了她?
可大嫂自己不也是珠子、金子都戴着?
她心里一动,想起那天在街上遇到的王根手里的红布包儿。再仔细想,停车的路边儿果真有一家银匠铺子。再想下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王根一个小伙计怎么会有钱买金坠子?就算他有心对小蕖好也绝没这个闲钱。他是茶庄的伙计,莫不是……
想到此,仁珊再也坐不住,立刻就想去跟苏若朴说。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自己已经说了不管外面的事情,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只凭个金耳坠子怎么就能下断言,更何况这个东西也不一定是王根送的。要是搞错了,冤枉了王根让茶庄的伙计有怨言不说,更会得罪了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