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一刻钟,苏栋一个人悄没声儿地从后门进来,径入后堂。苏若朴和刘掌柜同时站起。苏栋兴冲冲地说:“少爷,成了。”
“当真?其他人呢?”苏若朴不踏实地问。
苏栋笑说:“老七说都往这儿来目标太大,他押着茶叶从别的路回来,应该用不了多一会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过去,正是万掌柜刚刚写下的字据。苏若朴看了一眼,脸色一白,半晌没有作声。刘掌柜见状凑过去一看,神情顿时严重起来。
“这是你亲眼看着他写的?”刘掌柜问。
苏栋被他看得有些怯,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他老实地回答:“是,我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苏若朴咬牙道:“我还以为是谁给我苏家使绊子,原来是他!我倒要去问问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手掌一拍,吓得苏栋心也跟着突地一跳。
“东家,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刘掌柜忙劝道。
“还有什么可计议的?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以前是没有拿住他的把柄,只能眼睁睁的任他横行霸道。现在有了证据,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苏若朴眼里燃起灼灼的火光,那炙热的温度直射夜空,仿佛要把外面黑得可怕的天幕烧出一个大窟窿,让躲在另一个世界的天光漏下来。以前他从不操心家里的生意,自从这次回来屡屡受李二杠威胁逼迫,肚子里憋满了无处发作的愤懑。现在有机会出了这口恶气,他有些迫不及待。
刘掌柜道:“东家,这事可没那么简单。李二杠的势力非同小可,不光手下有民团,还跟东浦的各路土匪都订了攻守同盟,再加上跟县长的关系,可不是随便能动的。”
“铁证如山,还办不了他?”苏若朴头脑还在发热,觉得光明就在眼前,搬掉这块大石头,苏家可以大大地喘一口气,再不用每月惦记着保镖费这笔大开支。
刘掌柜道:“想要扳倒他,光这张纸可不行,一个小小的茶庄掌柜分量太轻,何况万掌柜肯定没胆量当面指证他。就算是证据确凿,只能定他个偷窃,还能怎样?”
苏若朴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沮丧起来,烦躁地问:“难道这就是一张废纸?”
“当然不是废纸,但怎么才能用好它,咱们还得好好筹划筹划。”
原来他们的目标可不是李团长,谁知道突然他就冒出来了,让他们后面的计划全都行不通,只得明天再重新谋划。李二杠是东浦县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引火烧身,把苏记带个跟头。可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害人,要是不加以反击,怕他变本加厉,更肆无忌惮。
老七回来,告诉苏若朴茶叶安顿妥当,旁的人也都遣散回家。刘掌柜一直默不作声地在打量他,他一出去,苏若朴问:“刘掌柜,你一直看着老七,有什么不妥吗?”
刘掌柜带着丝犹疑说:“东家,我说一句话你不要在意。苏栋这小子是我从林场就挑上的,知根知底。老七的底细我们不知道,我看他不像普通人家,要是有备而来,可是防不胜防。平常家里赶车扫地的也就罢了,我看东家颇看得起他,要重用他就不得不防着点儿。”
苏若朴笑说:“你放心吧,他的事情我已略知一二。老七姓张,家在梁城,本来就是行伍出身,当了两三年兵,负伤掉了队,这才回家。我跟他谈过,豪侠爽快不似狡诈之人。既然你不放心,我回去让仁珊给梁城打个电报查一查。”
刘掌柜一笑:“我不过随便提一句,问一句踏实。”
“那是自然。”苏若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