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实诚,崔东家也不实诚了?你瞧,我可把崔掌柜请来当见证人。他的人品口碑你信得过吧?”蒋东家把身一让,从人群里挤出一个人,正是药铺的崔庭芳崔掌柜。
“庭芳,你也来趟这浑水了?”刘老东家看到崔掌柜过来,颇为意外,语含责备。
崔庭芳脸庞微红,打了个千,道:“刘老,我只是作个见证,不管事的。”
刘老东家气闷闷地瞥了他一眼,对苏若朴说:“今天我在这儿,你休想把东西卖了。”
“刘老东家,你要这么说可不对了。你已经把机器卖给了苏家就是苏家的东西了,不管他怎么处理都跟你无关了吧?我跟苏东家做买卖是另一回事,你管得也——啊?呵呵。”蒋东家见好话说不通,眼珠子一转,冷笑数声,只是刘老东家余威之下没敢把话说完。饶是如此刘老东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扶着侄子摇摇欲坠。
正这时,门里有人威严地喝道:“都围在门口干什么?屋里没主子了?”
苏家人一看老太太出来了,一溜烟儿的都跑进去,门里门外只剩几个过往看热闹的。
“老太太,你出来得正好。你给评评这个理……”刘太太见刘老东家气成那样,心疼得直掉泪。
苏老太太上去扶住刘老东家,道:“我在里面都听到了,不肖子坏了规矩,让刘东家见笑了。”
大嫂在一旁帮道:“是啊,刘太太,刘东家,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说的,在大冷天儿在外面说,冻着了可怎么着好?”一边把两人往里让,一边冲旁边站着的丫头责备:“还不赶紧扶着?”
刘老东家不肯进去,苏老太太说:“你放心,有我在,这小子翻不了天。若朴,你听着了?没我说话,不许你胡闹!”
苏若朴没想事情发展成这样,非但卖不了机器使不了计策,反倒把苏家财务窘境闹得尽人皆知,还得罪了刘东家落了个不讲信义钻钱眼儿的名声。母亲责备之下,他也只能低头称“是”。
苏老太太跟刘老东家连同来人一起进了院,苏若朴跟在后面也跟进去,蒋东家在后面拽着他:“苏东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可是击过掌的,你可不能反悔。”这是这是多少年来商家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击掌为盟就算买卖定下了,决无反悔。这跟白字黑字的合同是一样的效力,哪怕倾家荡产也不能更改一分。要是谁背信弃义,就会为所有商家所耻笑,没人愿再与他作生意。苏家是东浦的巨贾,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苏若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蒋东家指着崔庭芳说:“崔掌柜虽然没有当面,前因后果我都给他说得清楚,苏东家,你想好。”崔庭芳看看四周,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去再说。”
进了苏家客厅,蒋东家又是一通长篇大论,从仁义理智信说到东浦商圈的老规矩;从苏家祖上在东浦落地生根说到苏老太爷白手起家,总之就是一句话:“今天这机器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蒋东家向来伶牙利齿又兼学识广博,这一番说词真个是舌灿莲花、天衣无缝。苏若朴听着一个头两个大,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着牙根不肯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