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订下？你订下谁住？你二少爷又要娶媳妇啦？”掌柜笑眯眯地问。
“让你订你就订，问这么多干嘛？钱又少不了你的。”苏栋把两块大洋拍在柜台上，“快点收拾干净，说不准一会儿就要来的。”
掌柜的见着钱才知他不是开玩笑，收拾起钱来好奇地问：“什么大人物来住，要包我的整个院子？”
苏栋瞅瞅四下没人注意这才俯耳过去，低声说道：“这可是秘密，我家有位阔佬客商明天一早到，带着现钱来的，这可是笔大买卖，少爷说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来跟你家收丝的？”苏常两家争丝，整个前河镇没人不知道的，一听说苏家有客商来，掌柜的先猜到这上边。
“还收什么丝呀？今儿是收不成了。你瞧瞧这大车小车的都往人家添锦坊送。”他瞅着群贤居门外摇头叹气地说，眼里却藏着狡猾的笑意。添锦坊就在街那头，大街上人来人往都是往那儿送生丝的。
掌柜感慨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你说你家老太爷年纪轻轻就没了，要不怎么也轮不着小辈在苏家跟前放肆。常家刚刚又把价钱提了一成，说就此一天，明儿收秤。大家伙儿可不是都想赶这最后一趟顺风车？刚刚李家老锁儿卖丝回来，说常家所有丝坊院子都堆得山似的，现收的都在门口场院搁着正找地儿呢。别说东浦，近处几个县的生丝，怕不是大半都进了常家？”
苏栋摇头：“他也别得意，跟你说实话，我家来这位财神爷，是来买我们丝坊的德国机器，全新的，全款。”他伸手比划了一个数，掌柜的一伸舌头：“乖乖，还真是个阔佬。”两人正说话间，大街上“铛铛铛”地锣响，添锦坊的伙计大声说：“添锦坊惠及乡邻，生丝再抬价一成。各位赶紧了，明日收秤，过时不候……”说完又是一排锣响，顺着长街一直往外传。
“乖乖，又抬成了一成，这位常少爷可真大手笔，听说县里的钱庄借了不少钱，财大气粗。”掌柜心道这是要斩尽杀绝呀！苏常两家是姻亲，还真下得去手。你们不是走了风吧？阔佬还没来人家就抬价钱了？
“谁知道呢？钱一到手，二少爷又有钱收丝了，这回就是不常家干下去，也得打个平手。”
生丝这些天都被常家收得差不多了，明天钱是有了，丝都到常家去了，你还去上门收不成？他没说话，苏栋见他不以为然，附到他耳边神秘地说：“这个客商还是二少奶奶娘家老爷的朋友，人家做的可不是一般生意，叫‘投资’，什么挣钱干什么。要是招待好了，说不准就给苏家投一大笔钱，到那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啪”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嘱咐掌柜的千万保密，又让他带着把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挑了几处要改的地方，这才放心，临走又嘱咐：“赶紧收拾，汽车开得快，说不准人傍晚儿就到了。”
苏栋一走，掌柜的叫过伙计正要铺排去收拾中院儿的事，刘二锅头悄没声儿地进来，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问道：“掌柜的，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