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我以为……”宋雨婷脸颊绯红,她顿觉羞愧难当,竟然对着自己的母亲,鼓励她去再婚,她只是看到一个不完满的家庭,但却没有看到父母在彼此心底最为真实的情义,那是任尔东西南北风都不能撕裂的真情实感。思想再开放,也绝不能强加于情感的放纵与不信任。
门突然开了,那是母亲与宋雨婷一直期待中的父亲,他脸上虽能看出些许的疲惫,但却被挤出的微笑占据了所有,他看起来很激动。
母亲上前一把就揉住了父亲的脖子,动作极其的娴熟,仿佛父亲已经在这个屋檐下生活了任意一秒,母亲深深地一吻烙在父亲渗出汗水的脸颊上,沿途的尘埃都在两人的深情依依里黯然失色。
“满身是汗呢!”父亲责备自己身上的汗水,抓在手中的行李箱落在地上。
“汗是香的。”母亲居然调皮地与父亲打情骂俏,那是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交流方式,在宋雨婷眼里,忽然消失了一个不顾家庭没有尽到父爱的父亲所有的无赖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磐石山一样更为坚实的父爱。
父亲搂着母亲因岁月打磨的“蛮腰”,脸上看不出半点的嫌弃,行李箱已经被母亲带在手上,两人走到女儿的面前,父亲激动的眼眸里颤抖的究竟是什么啊,宋雨婷不敢言语,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不止,流于嘴角的问候终于滚滚冒出,“爸。”
好久没有喊出这个词了,那是三年前,或者五年前,自己一个误解生恨而不理父亲,而不再呼唤的称呼,却再一次进入父亲的耳朵。
“你叫我爸爸了,婷婷终于叫我爸爸了,嘿嘿。”父亲笑得很激动,像个小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麦芽糖而得意忘形地龇牙咧嘴狂笑,他回脸看看母亲,两人泛红的泪眼相互对视,母亲点点头,欣慰的微笑在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她一向误解的阴霾蓦然消失不见踪影。
父亲蹲在沙发边,厚大而粗糙的手掌轻轻地飘在女儿的面庞上,却没敢接触,“我们婷婷终于长大了。”
宋雨婷顿了顿,却一把拉过父亲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庞上,“爸,你一个小时能赚多少钱?”
“什么?”父母两人都傻眼了,相互愕然地对视着,父亲随口回答,“差不多一百,怎么了?”
宋雨婷慌忙低首,将自己的口袋都捣腾出来,一张五十,一张二十,还有两张十元。
“爸,我能要求你做一件事情么?”宋雨婷有点难为情。
“只要我宝贝女儿的要求,老爸能够办得到的一定满足。”父亲笑道。
“女儿从没亲口向你借过一分钱,你能不能借给女儿十块钱?”宋雨婷咬着嘴唇。
母亲一听,带着责备的口吻制止,“婷婷,爸爸刚回来,你怎么能向爸爸要钱呢?”
“我只是借,以后会还的。”宋雨婷赶忙解释。
父亲不假思索,笑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十元钱送到女儿的手上,“父女之间怎么能说借呢?再不许说了?”父亲半责备地笑着,和缓的絮语娓娓道来,“十块钱够吗?婷婷,你是想买什么东西吧?如果不够再向爸爸要。”
宋雨婷工工整整地将父亲给的一张十块钱纸币与另四张纸币堆叠在一起,再细心点了一番,两手捧着却送到父亲的眼前,父亲不知所以然,一脸苦笑,他回望一眼母亲,母亲却也是一头雾水。
“爸。”宋雨婷。
“什么?”父亲看了一眼五张纸币,又认真地看着女儿诚挚的脸。
“你一个小时在台湾赚一百块钱,我想把这一百块,买爸爸的一个小时。在爸爸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妈妈一直都在家里等着爸爸回来,现在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想妈妈不开心,希望妈妈和爸爸的重聚能够延长一滴滴,所以女儿恳求爸爸卖一个小时给女儿。在你打算离开家的时候再留下一个小时的时间,陪陪妈妈,好吗?”
一股暖流刺入父亲的胸膛,他再也压不住心底的自责与悲伤,眼泪竟不自觉地往外流溢。父亲含着热泪,一个顽强男人沉重的头颅终于在自己心爱的女儿面前低了下去,母亲也相继蹲下,三人相拥在一起,哭泣声是温暖的,在室内画出一个温馨的圆月。
“爸爸答应你,以后常回来看你们!”
那一晚的晚餐是宋雨婷记忆最深刻的,姐姐到了晚上八点半才回来,姐姐向来与父亲要好,简短的寒暄后,父女俩又沉入了彼此的交心中,一家四口聊到夜深人静才彼此回屋入眠。
躺在卧室的床上,宋雨婷的思绪飘忽不定,老爸与老妈的爱情是马拉松式的,距离根本不会让他们的爱情变质,相反却因为距离而更加产生了默契的美。
姐姐宋雨欢今晚特地坐到宋雨婷的身边,她又重新找回儿时大姐姐的自豪感,她揉着妹妹的胳膊,说:“小的时候,你总爱躲在姐姐的怀里撒娇。”
宋雨婷难为情地笑道:“真有这样吗?”
“每次你总会问,姐姐姐姐,白马王子是什么样子的。当时的你好可爱哦,也好幼稚,又是那么的单纯。”
“看来当时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痴。那姐姐你相信有白马王子吗?”
“其实白马王子只是一个代名词,就像在妈妈的心里,爸爸就是她的白马王子。爱情的双方不是以美貌著称,而是依据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嗯,今天妈妈也说,她的等待来源于她与爸爸两人之间的深厚感情。”
“爸妈的爱情是我一辈子的想往。”
“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姐姐宋雨欢狐疑地看着身边躺着的宋雨婷,质问道,“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最近老跟那个台湾仔走得很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宋雨婷一下脸儿绯红,她挣扎地将头埋进被子里,“没有啦。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也搞得神神秘秘做什么?”
“我们只是在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回家而已。不是姐姐你想得那样。”
“现在高二了,明年就是高三的生死年,你一定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爱情这个东西想想也就罢了,等你上了大学,男的一掐手有的是,别因为一时的好奇,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宋雨婷侧脸不看姐姐,怄气地说:“高考有你们说得那么邪乎吗?反正我也读不好。”
姐姐义正词严地说:“成绩跟不上,更应该加把劲。”
姐姐总是代替母亲教训了自己。姐姐走后,躺在床上的宋雨婷的脑海中又是一张脸冲了进来,宋雨婷痛苦地趴在床上,看着捏在自己手中的手机发呆。
唐浩天,三八,人妖,死人,脑残,色狼,色鬼,色魔,气人……
啊……宋雨婷真想就此疯掉,拿在手中的手机正欲拨打,最后还是一个抛手,丢弃在床边不理,一个反身栽头,她将枕头蒙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为什么此时,在自己的脑海中一直一直地冒出这个男生的脸,他的微笑,他的举止,却历历在目,宋雨婷真是烦透了,她开始怀恨唐浩天今天直勾勾看着安吉丽娜的眼睛,那近乎是如痴如醉的着迷,而他们之间又在厨房讲了些什么事情?她渴望得到这一切的答案。
忽然宋雨婷自问着,那不会是爱情的感觉吧?让自己这么在意关于他的一切?
不行。宋雨婷在自己的心底翻箱倒箧出每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却没有一条是准许自己爱上这个臭小子的最佳依据。她愤愤不平,又一个翻身将枕头抱在心口,蜷着身子又坐到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哼,死人妖,你就是一个大色魔,你说你色就好了,非要超级无敌的色,想要安吉丽娜,等着春秋美梦吧你!”
宋雨婷慢慢地滑下身子,侧躺在床上,她将枕头压在自己的怀里,双手掐着,倒像是掐住了唐浩天的脖子。
她越掐越起劲,越掐越有味,慢慢地沉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