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人蛮倒霉的。他自从见了跌跌撞撞闯进自己怀里的女子第一眼,就对她心生情愫,他深知鹔爱性子倔强,爱逞强,实际脆弱不堪,特别需要人的保护;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就是个“爱”字,足以证明她多么渴望被人关爱。无奈她命运不好,顶着红颜祸水的名头惹上一身的灾难,嫁人数次却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关爱。这一切,御龙人都看在眼里。他第一次有了想永远把一个人留在身边照顾她一辈子的冲动。这几个月来他发疯地寻找失踪的黄衫女子,一路上听得的传闻叫他寝食难安,鄂新族少主虐待鹔爱,他就想着本来跟鄂新族就有仇,大大方方借这个机会把那少主给处理掉了。他们御龙人跟印之国有过约定,一辈子不踏入印之国国都,可是为了鹔爱,他心一横眼一闭,毫不犹豫把祖祖辈辈遵守的约定给打破了。御龙人终于如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子,她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模样,蜷缩在他怀里哭个不停。她会做恶梦,总是哭着醒来找他,不管几更天御龙人都会振奋着精神爬起来,抱着鹔爱看她安心入睡,漫漫长夜自己却不敢合眼。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意鹔爱会感受得到,也就没想过要跟她告白,结果这一拖拉,就被突然插足的白衣公子抢了先。
御龙人很气愤,但无计可施。眼下只有诺袁这个天魔族司命人敢正面跟真龙叫板,他答应过鹔爱救出鹴云的,此时妨碍诺袁,他觉得有违自己的誓言,鹔爱会不开心。更何况,鹔爱被洗了脑似的跟定那白衣公子,他看着心里憋屈,面子上还的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诺袁果然神通广大,搬出来天魔族司命人的名号要求真龙太子把鹴云带来。考虑到祖上与魔族渊源颇深,真龙只好乖乖携了鹴云前来拜见。至此,命苦的两姐妹才第一次相见。鹴云因为跟了真龙太子,天天锦衣玉食好生养着,比她姐姐鹔爱要健康丰满很多。鹔爱这几日跟着诺袁终于把身子调理了过来,虽然还是病怏怏的,可神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就这样,御龙人眼睁睁地看着鹔爱离他越来越远。
这几日鹔爱整天都跟诺袁腻在一起,鹴云知趣,总找借口避开两人。鹴云心思单纯,不知道御龙人对她姐姐种下的情根,有事没事就爱跟御龙人讲她偷听到两人说的情话。
御龙人从来不表态,不说不愿意听也不说想听,就那么一直沉默,鹴云演着独角戏,总是一股脑儿把从鹔爱和诺袁那里听来的小秘密毫无保留跟御龙人分享。
“哎呀,我都不知道姐姐是会说这么肉麻话的!”她抱着胳膊故意打几个寒颤,“喂你怎么不说话?我讲了这么多,你至少说一句啊。”她伸手捅捅御龙人的胳膊,觉得面对的是个木头桩子。
“姐姐好像很在意她嫁过人,嫁过几次来着?”鹴云扳着指头数了一阵,“哎呀不记得了。反正她很害怕司命人会因此不喜欢她。难道嫁过人就不能得到爱情了吗?”
御龙人哪里有心情跟鹴云聊什么天?鹴云每每说到她姐姐与司命人是怎么如胶似漆,他的心就不知道丢失到哪里去了。御龙人想过无数次要自私地挟持鹔爱逃离司命人,可又不得不让鹔爱留在司命人身边,司命人能把鹴云找来,也有足够的力量保护鹔爱安全,鹔爱又那么深爱着他,这不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吗?那么还呆在这里的自己算是什么?
鹴云觉得御龙人不理睬自己不礼貌,上手拧一下他的胳膊:“喂说话,如果是你,你会爱上嫁过人的姐姐吗?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怎么想,反正不管姐姐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会因为鹔爱嫁过人而嫌弃她?可笑。御龙人在心中想着,他反而会因为鹔爱一生不幸而更加宠她保护她吧。在鹴云的逼问下,御龙人终于吐出一句:“如果司命人敢抛弃你姐姐,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一定杀了他。”
鹴云跟御龙人显然关注点不一样,她拍着手惊叫:“你打得过司命人吗?等你们两个打架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去看。”
再过半月,司命人去了印之国,鹔爱魂不守舍,才等了一天半就决定前去印之国找司命人。
鹔爱打听出来诺袁在邻水花街的时候,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在不经意间咬了一下嘴唇,而御龙人的脸色倒是明显变白了。
御龙人拉住鹔爱,急道:“他扔下你跑到花街去,还能干什么?你就这么相信他,非要跟过去吗?”他早就听说那白衣公子在朱雀桥邻水花街可是出了名的放浪不羁,御龙人觉得这样的花花公子对鹔爱不会真心。
那黄衫少女内心挣扎不已,她想了很久,终于作答:“他说过不会嫌弃我,说过只爱我一个。我相信他。”
御龙人愣了半响,觉得自己多留无益,护送鹔爱到了朱雀桥,自己悄悄离开了。
台阶上三位形态各异的美女眼睛瞧着不安的黄衫女子,安琪拦在鹔爱身前,首先笑道:“这位妹妹是打哪儿来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旁边的温舒雨倚着栏杆,手里软软地摇着画扇,朱唇微启,一双眼睛却不曾离开鹔爱的下巴:“听说是来找公子的。”
一身花色长衣的小茜骄傲地理了理鬓发,不屑一顾:“这位不就是轰动一时的绝世红颜金鹔鹴吗?怎么今儿个有空,来这临水街做什么来了?”
鹔爱抿紧双唇,在三位花魁的眼皮子底下窘促不安:“我……我来找诺袁。”
温舒雨言辞犀利,笑得柔美:“呦,我们这里可都称他一声‘公子’,你这小妹妹也太没礼貌,竟然对他直呼其名。若是只论妹妹的长相,我倒真想给妹妹画一幅卷轴,可妹妹这脾气,估计画到画像里头,都没人敢挂在家里。”
鹔爱被温舒雨一番不着边际的话拽得头晕,她硬着头皮重复:“我来找诺袁。”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腰肢如垂柳般细柔,眉眼如远山般黛青的女子,她打了打笼子里的喜鹊,朝向众人含笑:“怪不得今天叫得这么欢快,是有贵客来了。赶紧把人家迎进来吧,这位妹妹可是公子心上人呢。”
温舒雨笑着回应:“原来是雨烟姐姐。姐姐平时不出门儿的,今个儿难不成是为了见见这金鹔鹴吗?”她回头看到脸色铁青的鹔爱,温舒雨仔细一观察,鹔爱与楼上的美女秦雨烟眉眼处分明是一笔画出来的。
鹔爱当然也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