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两人紧密相拥，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融化在了他的怀中。可怜她名义上十三年前就嫁了人，却一直到昨夜才初尝禁果。她比翾礐醒得早，就趴在他臂弯里面看翾礐微微显出黑眼圈的眼眶，看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削有棱角的嘴唇，觉得他长得比天下任何男子都好看。白叆忽然觉得自己枕了他的胳膊一夜他会很疼，就赶紧悄悄抬起了头，她一动，翾礐就醒了。
看着那双不管多少次都看不够的眼睛，白叆开口说出来的却是：“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是潞谙或者夕月？”
她看到他的神色瞬间冰冷下来，却继续用锋利言辞这把刀毫不留情绞着他的心：“难道不是吗？”她看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为了跟我联手复仇，你怎么会留在我这里？”
两人再无话可说。
白叆嘴上从来不饶人，此时她的心也被自己发狠说出的话割了千万刀。她恨自己这张撬不开的嘴，恨自己这颗死活不承认的心，恨自己扭曲成麻花的意志，恨自己怯懦得只会用激怒翾礐这一下下招来掩饰对他的渴求和爱。
她就这样半斜着靠在那里看着他远离，紫色的眼睛转都不转动一下，仿佛陷入沉睡永远不会醒过来。
浑身的红色燃烧着火焰将她包围，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猩红衣裙上的火苗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渐渐向上蔓延，将她吞噬。
瑛宸端着一个檀木盒子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动一下。
短发女子笑吟吟呈上碧螺春，恭喜道：“您的复仇计划马上就实现了，娘娘。”
瑛宸叫了她十多年的“公主”，当着众人面也只称她一声“女祭司大人”，此时忽然改口称呼“娘娘”，全是因为按照波宏族的规定，皇族少女未圆房之前只能称呼闺名，或“小姐”、“公主”之类。白叆听出了其中含义，神情不变淡淡发问：“有什么事情？”
“真茹王已经下令追捕亲王，亲王连夜出逃了。”
白叆慵懒地拿过白玉枕，趴在上面：“那就派人去抓。他女儿玉彤哪里去了？”
“娘娘，玉彤已经被翾礐大人扣起来了。”
白叆满意地点头：“不错。把玉彤赏给翾礐。另外继续派兵去抓亲王，我不信他能逃得了我手掌心。”
瑛宸看了她一眼：“是，不过翾礐将军不稀罕那种俗气女子。娘娘，还有一事，真茹王先是下令追杀亲王大人，废掉真茹王后，又决定继续出兵。最近朝中反对声音不小。”
红衣女子合上眼：“不去理他们。”
瑛宸点点头舒展眉目：“娘娘，还有一个好消息，波宏族丢了小皇子，现在也大乱了。”
白叆冷笑：“他们的宝贝儿皇子就在我这儿，我等他们来领。”
“娘娘说的不错。”
“还有一事，娘娘或许感兴趣。听说波宏族那边这两日乱了套，妘公主突然失踪，波宏王一门心思要找她，连自己的孩子被劫都管不了了。娘娘，您说妘公主这个时候会去哪里？”
白叆甩甩长长的衣袖，红色纱飘起时如同一层层云雾，又好似一个染血的梦境：“失踪？不会是被什么人埋到镜馆里出不来了吧。她火上浇油添点儿乱也好——不管逃去哪里，最终都要死在我手上。”她指指瑛宸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
瑛宸微笑着在她面前打开盒子上稍微有些生锈的锁，铺展开两件红色的衣裳：“瑛宸想着娘娘最近可能用得上，就拿出来看看需不需要做些改动——娘娘你看，好美的衣服，这料子和针线都是我从没见过的棒。”
白叆起初只以为这只是件普通的红色衣裳便拿过披在身上：“这料子是上好的锦云缎，上面绣花的丝线都是用孔雀头顶那一撮羽毛捻成的，针脚也确实好，只是这衣服大了一些。”她觉得奇怪：“这衣服怎么不按照我的尺寸做？”她边说边拎起来另一件很小的红色衣裳：“这件也不错，只是太小……”她说着，突然间愣住，双手抚摸着这件小巧的红色长裙。
“这是我的嫁衣。”她终于开口：“你把它拿出来干什么？”
瑛宸笑道：“娘娘本就只穿红色，这嫁衣也是红色，瑛宸想着娘娘会喜欢，也估摸娘娘最近会用上。”
白叆点点头，依旧注视着镜子中的身影。
“这两件都是娘娘的嫁衣？这件真的好小，娘娘当年这么一小点儿，嘻嘻。”瑛宸接过淡红色嫁衣：“可做工一点不差。”
白叆看着瑛宸手上小巧玲珑的淡红嫁衣有些漠然：“我穿着它嫁到真茹那时刚九岁。”
瑛宸微笑，上前帮白叆穿好衣裳，她将长衣披在白叆身上，把她乌黑的长发整理好：“娘娘现在长这么高了。可瑛宸看着这嫁衣穿上真是有些宽松。”
白叆点头：“当时身形没长成，宫里赶制嫁衣也不知道我的尺寸。”
身后的短发女子注视着镜子中的白叆，含笑：“是娘娘太瘦了。”
沉默一阵，白叆脱下那红衣忽然道：“丢了吧。”边说边默默转向一边，不去看那镜子。
“为什么？这可是您的嫁衣啊。”
“丢了，我看着心烦。”
“可每个男子都想看到心爱的女人身披嫁衣的模样……”
“丢了。”
敏感的瑛宸略一寻思，立刻问道：“娘娘难道……方才在镜中看到的还是那个黄衫女子？”
白叆沉默半响：“不，那个黄衫女子再没出现过。我看着这嫁衣很扎眼。”
“娘娘别多虑了。娘娘穿着红色，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白叆嘴角一翘：“两套都丢了吧。估计用不上。”
瑛宸将两套嫁衣收好：“怎么会不需要？瑛宸这就拿去改一下，估计离穿这嫁衣的日子不远了。翾礐将军要是看到娘娘穿嫁衣的样子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白叆被瑛宸“娘娘娘娘”叫的头晕，她沉吟半天突然开口：“他不会娶我，我也不会嫁他。”
瑛宸忙到：“怎么会？昨夜娘娘不是跟……”
白叆急急打断，张口否决：“他要复仇，我也要复仇，我们只是相互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