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几日怎么不见那个短发嘴皮子厉害要命的女人?没有她在女祭司身边,谁来伺候?”曾邵晃晃手中的空杯子,示意翾礐再取些酒。
“文麟的藏酒都快让你偷喝完了。”嘴上这样说,翾礐还是又开了一坛,“你在说瑛宸?不知道,这两日似乎病着。”
“生病?”曾邵觉得难以置信,“她也会生病?”
“是人便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虽然给了曾邵一个解释,但翾礐的眼睛却慢慢眯成一条缝。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女祭司身边就见不到瑛宸的身影,以前她总是黏在白叆身边,时不时说些无关紧要的风凉话,十分讨人厌,昨日问过白叆,只推说瑛宸病着,也没说生了什么病。
两人又谈了很多,月上中天,翾礐劝曾邵赶紧回去休息,曾邵给翾礐填满酒后继续笑道:“最后一杯。”翾礐接过,并不推辞。
曾邵忽然开始感慨万千:“这次战争结束你准备怎地?还跟女祭司留在宫里?”
“可能会。”翾礐直言,“看她的决定吧。仇恨耻辱全都一笔勾销,我想她不会愿意继续留下。”
曾邵大笑,拍着他肩膀:“你要跟着她走?啧啧,终于承认了。”
“承认?”翾礐眯着眼睛回味这两个字的意味,苦笑,“我也想过战争结束该何去何从,已经习惯了挥剑杀敌的日子,如果面前没有对手较量,我大概会很无聊吧。毕竟,作为战士,最大的耻辱就是不能战死疆场。”
曾邵自嘲道:“那我这样的,岂不是军队里最大的耻辱了?”
“你是军队的最大耻辱?亏你有脸皮说出口,你好歹也是真茹三少将之一啊。”翾礐头也不抬地说,“只有懦夫才会选择逃避,或是终老,或是自我了断。你只是坚持走远了一条不同的路,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赢家。”
“这句话我很赞同。”曾邵笑着抿一口酒,“其实平静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你本性也不是喜欢血腥气的吧,为什么不试着过一过平凡人的生活?没准儿你就喜欢上了呢。”
平凡的生活吗?这句话让翾礐想起了与女祭司外出寻找老妪给人送魂的那天,他记得清楚,望着老妪一家屋顶烟囱冒出的炊烟,他和白叆都沉默了好久。他还说出来不为人知的身世了吧,是不是因为看到平凡人家的炊烟,心中忽然有了异样的触动?
“我是真茹族的‘战神’,也是‘死神’,”他叹道,“平凡的生活不适合我。”
曾邵摇头,拍拍胸口:“莫要被别人的看法圈禁,问问这儿究竟想要什么。”
翾礐大笑几声:“我当然知道你这儿想要什么,想跟璃娥去树中村隐世吧。”
“哈,还是这么不饶人啊。”曾邵大笑过后正色道,“树中村有什么不好?桃花源人人都想去!不过作为战士,你所说的死法的确是无可替代的。可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你像是会死在将场上的人。不然我们打个赌,我们二人若有谁并非是死于疆场,就给他好好理一个墓碑,写上铭文,再放上小白花,每过清明的时候再他墓前畅饮一番,但就是不给‘懦夫’酒喝。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就让璃娥善后。你说怎么样?”
翾礐举起酒杯:“这个主意不错,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红衣女子坐在殿堂正中等待,迎面进来的是一身劲黑如同利剑出鞘的男子:“别忘了传话给波宏的雯妃,说小王子在这里想家,叫她过来领。”
翾礐应了一声,行过礼之后问道:“您可记得当初的承诺?”
白叆轻拍一下手:“当然记得。呈上来——”
侍卫立刻呈上一本黄金打造的名册。
翾礐看着金光闪闪的名册,取来翻看。
里面只有一个名字,潞谙。
“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叆拍手笑道:“夕月死了没办法。本来想把皇宫里所有的妃嫔名字都写上,但我想着这一个足够了。”
翾礐冷眼看着白叆想出来的又一个疯狂的把戏,笑得叫人发寒。他目光不离开白叆一寸,毫不犹豫拿过黄金名册,嘴角一弯,猎鹰一般,在白叆大笑之前开口:“可这名册不全。”
白叆冷笑:“除了潞谙你还想要谁?哦,我忘了你的心有多贪婪,我马上叫人把有妃嫔,不,连同宫女的名字都写上,后宫的女人随便你选。”
这才是他熟悉的白叆!——就是她身上这种带刺的美丽更让他欲罢不能。
“为什么总提潞谙?”翾礐步步逼近,眼中的笑意更深。
白叆感到浑身发冷,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着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子向后一倾,眼前的整个皇宫被颠倒了过来。当她混沌的脑子刚刚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全被那个魅惑的黑衣男子遮挡住,她被压在长椅上,后背咯在硬硬的檀香木上面十分酸痛。
“唔……”白叆挣扎,可根本摆脱不了黑衣男子铁钳一般的手掌。她想大叫,可嘴唇完全被堵住,前所未有的惊惶夹杂着燥热席卷她的身体。
“你要做什么?”白叆颤抖的声音掩饰不住恐慌:“放开我!”
“都已经得到了您的许可怎么能反悔?那你给我一个放手的理由。”看着白叆红得快要张破的脸和惊恐的表情,翾礐冷笑一声。
“你……你敢……”白叆从翾礐黝黑的眸子中看到了疯狂,惊恐至极羞辱不已,却又怎么都躲不开。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地疯狂地吻她指责她,她尖叫:“什么许可,你在胡说什么!”
“你说宫里的女人随便我选,我想要的你没有给我。”他知道,这个陷阱她已经陷进去了,而且,根本不可能再出来。
“不可能!”白叆拼命想推开他,可是双手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了热气,脑袋一就下子不再清醒:“潞谙在名册上,真茹王的女人你想要哪一个我都给你找来!你……你想要夕月……我把她的尸体挖出来放你床上!”
“不要费力去找了。”翾礐挑起白叆的一缕长发,轻轻玩弄:“她就在这里。”
白叆转过脸躲开翾礐,她明知道他要说出的名字是哪一个,心里退堂鼓明明打得咚咚响,嘴上还是硬的要命:“谁?你到底想要谁?”
翾礐凑近白叆的耳边,那潮湿又灼热的回答刹那间抽空了白叆所有反抗的勇气。
“非要我说出来吗?当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