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茹王一番感慨,继而自嘲:“当日听说你逃离了金凤台,孤本没料到你还会回来。这些年真茹对你做的一切太过分了。”
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一笑,整了整情绪:“觉得奇怪吧。身为真茹王的孤竟然能说出这种不成体统的话。白叆,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了。”
这是在白叆走出冷宫数年之后,第一次有人直呼她的名字。
“谢大王……”白叆低声答道:“白叆谢过大王。如果大王能在早些告诉白叆,白叆一定不会……但是,迟了啊——你说的这一切,若是能早上十年——”说罢,她猛然站起身,将手中的白玉杯摔得粉碎,杯中的美酒撒了一地。
听到杯碎声,早已埋伏好的士兵一涌而出。
“白叆?”
“不要再这样叫我!废了这个名字的是你们,用这个名字叫我的还是你们!说杀就杀、说放就放,当我是什么?”眼前温顺的女子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紫眸射出了利剑,苍白的脸如同行尸走肉的死尸一般没有生气,刹那之前还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此刻变成了青紫色,她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那锋利刀痕刻划过的面颊越发可怖,她的笑容恬美邪魅,一时间不似尘世中人,仿佛魔鬼的化身,承载着复仇的愤怒,她在火焰中降临。
真茹王环视四周突然冲出来的黑衣士兵以及首领翾礐,冷冷道:“你们要造反!”
“是,那又怎样?”红衣女子娇笑着坐在龙椅之上,苍白的手指抚摸着金质的扶手:“你喝的那杯酒里面有我下的蛊毒,从此你会永远听命于我。整个皇宫现在在我的掌控之下。真茹王,我想要的就是这份自由,你许我可好?”
白叆话音刚落,真茹王腹中就是一阵绞痛,他视线突然开始模糊,四肢无力:“那杯酒……”
“你放心,不会毒死你。你毕竟是刚继位的真茹王,杀死你太惹眼。”
“你……”真茹王嘴唇稍显黑色:“白叆,我太相信你了……”
血红色的女子闻言缓缓站立,冰冷的脸庞读不出来任何情绪:“那多谢了。只会口口声声说同情的家伙,我才不需要你的怜悯。”
“难道你操纵了我就能坐稳这个皇位吗?白叆,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朝中还有亲王,有左右尚臣,有……”
“你以为我贪恋的是你的皇位?不,这位置我不稀罕,我想做的不过借着你的名义出兵波宏族。亲王?左右尚臣?哈哈,控制了你难道我会害怕他们?”
“你……你这个疯子!”
“不错,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给逼疯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的镜馆让妘约娴毁了,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我的族人要把我千刀万剐,我都成孤魂野鬼了,我还能怕什么?我要报仇!我要灭掉波宏,我要把所有人的镜馆都毁掉!”
她的暴怒只是换来真茹王轻蔑的嘲讽。
“只为了一个荒谬的镜馆轮回信仰就要整个波宏族陪葬?你错了。你真的以为波宏族灭族会让你感到开心吗?”
白叆狂笑:“开心?天啊,你怎么会说出这么个字眼儿?我的心情有什么用?谁在乎过?我已经不求开不开心了,我只要复仇的痛快!波宏族人不让我转世,那我们就一起埋葬腐烂掉!”
红衣女子烦躁不安,在殿堂里来回踱步:“我哪里惹你们恼你们了?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我死,我还没有断气就不停地来诅咒我、刺杀我,我还没有死就毁掉我的镜馆,你们联手把我最在乎的东西一样样毁掉,还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真茹王体内的蛊毒已经将他控制,他发不出声音。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我现在要你下令追杀亲王废掉王后。”
真茹王木偶一般机械下令。
忠于职守的文麟依旧在前线作战,翾礐与曾邵却得空在月下对饮。天色为名的时候曾邵就要奉命追杀逃出宫的亲王大人,临别之前,两人决定畅饮一番。
曾邵咽下一口酒,玩笑似地开口:“你也肯陪我喝这么多酒,算我欠你一次,下回陪你喝茶。”
翾礐一笑:“不必了,你还是喜欢酒的味道。”
曾邵一点头,看着杯中上等佳酿:“茶喝不醉。这次回宫呆的时间比我料想要久,本来不想曝露身份,结果还是留下了。”
翾礐沉默片刻,端起酒杯:“来,我敬你,你救了我一命。”
曾邵饮尽杯中酒,抹嘴笑道:“又跟我客气。你和文麟喝酒也这般?”他观察一下翾礐的神色,自己续道:“到底是我们分别太久么?总感生疏不少啊。这次回宫都没怎么看到文麟。”
“他一直在军营分不开身。不过他早就想跟你比拼一下酒力,上次你们两个比赛酒量,最后也没分出胜负。”
曾邵挠挠头:“哈,没错,我们喝到忘了谁先醉倒,不过那场比试真是过瘾!”
翾礐笑道:“等战争结束,你们可以再赛一次。”
“对对,到时候你一定要在旁边帮我们两个看着点,我绝对能喝过他,上次赢得肯定是我,就缺个证人。来,喝!”曾邵豪爽一笑,再饮一杯。
“今日接到女祭司下的命令,叫我率兵捉拿亲王大人,”曾邵看着杯中酒水映照出来的半个月亮,忽然转换了话题,“马上就是你们两人的天下了,可此举也会梳理太多敌人。一旦稍有不测发生,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对面的黑衣男子冷清清答道:“前任真茹王和亲王是杀害我父母和姐姐的凶手,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只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她想要报仇的心比我更急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与她联手。”
曾邵一叹:“强强联手吗,文麟知道该如何想?”
“女祭司操控真茹王的事情文麟也不知道,我暂时压了下来。”
曾邵“嘿嘿”笑两声:“连文麟也不敢告诉了?”
翾礐喝过酒后思维会变慢,他思考一下,说道:“他和你不同,是个对真茹王忠心耿耿的,文麟一定不会赞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