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阵法越是奇险怪异,脚挪动一步、或是换个方向,阵法都会产生不同的变化,白叆彻底懵掉,她那点儿学识根本派不上用场。
翾礐也是这样迷了路吗?看似无穷变化无穷尽的阵法,实际上只是幻觉吧,可究竟该如何破除?
白叆记起大祭司曾经教授过的“常明灯”,这种用香料配以术法燃烧起来的灯火能够照亮肉眼看不见的道路,或许能够驱散幻影。白叆来不及多想,立即燃起常明灯火,前后左右探照一番。
果然,在微微发白的灯光下,出现在她面前的道路和阵法的形状与无灯时完全不一样,在光芒的照耀下,她的双眼开始模糊,眼前的阵法、堆叠的石块、紫色的雾气仿佛会动的异界生物,她渐渐失去了清醒的头脑。
就在此时,她听到某种怪物的吼叫,握住常明灯的手一颤抖,身后的巨大石块慢慢蠕动起来,岩石的凹处伸出两只可怖的爪子,石块逐渐演变成黑影,步步向她逼近——这是一只浑身长毛的怪物,四肢粗壮无比,爪子锋利可以瞬间割裂石块,怪物的眼睛血红血红,一如她身上衣服的颜色,混有血腥气的口水从它口中嘀嘀嗒嗒流下,凡是落到石块上的,统统会把石头灼烧出来一个窟窿。
白叆从来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怪物,她吓得腿脚发软,连一步都迈不出去,怪物靠近一步,地面就震动一下,她瘫倒在地上,然而身体接触到的并不是冰冷坚硬的石质地面,而是某个稍微带有弹性、又有些滑腻的表面,她低下头用常明灯一照,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条黑绿黄相间的大蛇身上!
“嘀嗒,嘀嗒”,巨蟒长长血红色蛇信子上面滴下的粘液正巧落在白叆的头上,烫的她头皮一紧,“滋啦”一声,似乎把某块头皮上的长发生生烫枯,头皮也被烧焦,白叆浑身痛得一哆嗦,头顶被人敲了个窟窿一样,然后她闻到了冒出的烟味!
白叆痛得大叫一声,蛇身很滑,她稳不住脚步一个趔趄摔了下来,纵然她拼命逃跑,却怎么都逃不出巨蟒绕成圆形的蛇身,前一秒分明把巨蛇甩在身后,后一秒巨蟒的血盆大口就从天而降正对着自己要把她吞掉!尖尖的牙齿粘着毒液向白叆袭击而来,白叆手中的常明灯掉到地上,灯芯一接触到沙子瞬间熄灭,那条马上把自己整个身子全部吞掉的巨蟒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白叆大口喘着粗气,周围依旧是紫色雾气,只是没有了巨蟒的身影,她浑身无力,满脸都是冷汗,伸出手去摸摸头顶,头发居然好好地都在,可是刚才毒汁灼烧头皮的痛觉并没有消失——难道,难道都是幻觉?
刚刚平静一口气,方才见到的长毛巨兽就拨开紫色雾气出现在她面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只怪兽大约有她两个高,站在距离她一丈之远的地方,跟身材矮小的她相比完全能做到遮天蔽日!白叆蜷缩在怪物的阴影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就在绝望之际,她忽然想起翾礐给过自己的一柄匕首。她坚持跟随翾礐到前线征战,翾礐放心不下,便将一柄匕首给了她做防身武器。
白叆哆嗦着咬牙摸索到腰间匕首,拔出来朝着那长毛怪兽就是一顿乱刺,长毛怪挥舞着前爪将白叆的攻击一一挡下,它的皮毛又厚又硬,即便侥幸刺中了也无法深入皮肤,更别说给它造成致命伤害了。长毛怪对面前不服从被它吃掉的女子很不耐烦,爪子一挥将白叆的匕首打到一边去,它吼叫着,转身就向白叆扑过来。
手无寸铁的白叆只能尖叫“救命”,可她身在阵中,何人能来救她?她胡乱扑打着,一个力道没使对,身子反弹重重撞向巨石,谁料那长毛怪竟然比她还快地伸出前爪,垫住了她差点在石头上撞裂的脊背,接着,白叆就听到了翾礐的声音——
“白叆,是我。”
“翾礐!”她心中所有的恐惧化成止不住的眼泪疯狂流下,可周围除了眼前的长毛怪,根本没有翾礐的身影。她撕心裂肺地求救,却看到长毛怪伸出前爪按住她的肩膀,似乎要抚慰她。
她清晰地听到翾礐的声音从丑陋的长毛怪口中传来:“别怕,是我。”
白叆愣愣,惊吓的泪水流进嘴中,咸咸的味道让她一个激灵:“翾礐?翾礐?”她急切地抓住长毛怪前爪厚厚兽皮上的毛发。
长毛怪应道:“嗯,是我,别怕。”
白叆哭道:“你真的是翾礐?你不是个怪物么?”
长毛怪开始低头观察自己,半响过后,轻轻伸出右爪抚在白叆额上,方才白叆撞向石头撞得很猛,翾礐毫不犹豫伸出右手给她当靠背,必定伤的不轻,可此时在白叆看来流血的是它的整个爪子,而不是人的胳膊。只听翾礐的声音:“你刚才叫着有蛇,现在又说我是个怪物,你都看到些什么?瞳孔怎么这么大?难道是中幻术了?”
满脸是灰尘和血迹的红衣女子大哭起来:“你真的是翾礐。”
翾礐抱住了她,低声安慰:“你中了幻术,整个瞳孔全是灰色。你看到的怪兽都不是真的。我是翾礐,别怕。”
白叆浑身虚脱一样,倒在翾礐怀里站不直身子,翾礐索性坐在地上叫白叆倚着他,空出的右手放在一边,手臂上鲜血汩汩。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红衣女子睁开双眼,昔日瞳孔里面的紫色依旧被灰蒙蒙的尘埃笼罩,看上去十分木讷,大约是幻术还没有消失所致。
“你怎么进来了?”翾礐给她整理好凌乱的鬓发,问道。
“我……听说你被困在这里,就想要来找你。”
“傻。”嘴上虽然说出这一个字儿,但黑衣将军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然而在白叆看来,翾礐这一难得的温柔举动确是长毛怪流着口水,收起牙齿在她额头上啃了一下,她吓得一哆嗦。
“文麟和曾邵呢?只有你一人?”翾礐环视四周静悄悄的石阵,问道,“你不怕危险吗?”
白叆摇摇头。
翾礐叹气道:“你太任性了。玥焕哪里去了?他跟我交手之后就消失不见,你入阵的时候看见他了没有?”
白叆没有把跟玥焕在阵前相遇的事情说出来。
“我在这里被困好几个时辰,怎么都找不到出口。结果你也进来了,要是我们都出不去怎么办?”
白叆十分不服,一咬牙说道:“我们都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