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活着走出阵法?”阴森的石阵中忽然响起了一个骇人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每每触及巨岩,声波就会反射,就好像是夹杂在数股海潮中,白叆和翾礐被层层声浪震得耳朵几乎聋掉。翾礐拔出剑将白叆护在身后,四下转了好几圈都不能确定声音来自何处。
“这就是封印龙神的剑?”那个扰乱人心智的声音再次响起,阵中迷雾更盛,白叆觉得愈发喘不过来气,她只能扶着翾礐弯下腰来大口吸气。
“阁下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翾礐紧紧揽住白叆,冷冷发问。
声音没有回答。
“真茹族翾礐前来迎战,阁下为何迟迟不现身?”翾礐意识到这样耗下去白叆很可能支撑不住,如今之计只有快速将施术者逼出来。
那声音终于又响起:“若想保命,速将手中破天剑交与我。”
翾礐嘴角泛出冷笑:“此剑名曰‘破天’?它是祖传之宝,又跟随我多年,我竟然直到今日才得知这个名字。阁下博闻强识,翾礐佩服。”
那声音完全忽视了翾礐的叫阵,顺着不变的思路说道:“剑中封龙,你必遭反噬。既然妘公主已经平安无事,我也不想为难你二人,快快把破天剑交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哦?波宏王和妘公主已经被救了?”翾礐看一眼中术的白叆,手中漆黑闪亮的长剑,杀意更盛,“这么说来此剑就是最后的筹码,剑中封龙?那更是珍贵!若是一并交给你,真茹族还有什么资格叫阵?”
那声音似在叹息,言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莫怪我心肠狠毒。”声音刚落,翾礐手中的长剑就自己颤动起来,剑中封印的龙神在施术者的咒语中逐渐苏醒,就像是真茹王宫后花园宴饮那日不慎召唤龙神的时候一样,长剑几乎脱离了他的控制,龙神随时都可能冲破剑身!破天剑越颤动越厉害,几乎要脱离翾礐的手掌。翾礐为了保护白叆,手臂本就受伤,这样一来单手更是拿不住破天,他只得放开白叆,双手一并用力,死死扣住剑柄不放。谁知玄色破天剑剑锋处忽然升腾起黑色的雾气,从剑柄流过剑身,集中在剑尖上,在黑暗的雾气中升腾起一个黑龙的头,这正是御花园中众人所见的龙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上古的龙神封印在一柄剑里!龙神似乎已经觉察到自己正在被一个凡人所控制,它扭动着身子翻出剑身,越变越大,整个黑色盘龙似乎把天际都遮盖住一样!翾礐只觉从左右手掌心到双肩都被一道霹雳击穿,双臂的骨头听得见噼噼啪啪碎裂的声音,他痛得大呼一声。
坠羽司命阵中,诺袁的咒语声音渐大,龙神蠢蠢欲动,居然连带着把整个坠羽司命阵一起晃动起来,仿佛地震突袭而来,整座太晨山都战栗不已,坠羽司命术好像感受到龙的气息也跟着兴奋起来!用砂岩摆成的坠羽司命阵一旦受到更强大法力的冲击,尤其像是此时,就会将外界的法力吸收到内部化为己用,在一个一个被隔开的小型石阵中生出瞬息万变的阵中阵。真是诡异!伸手触及的巨岩如此真实,怎么可能在下一秒钟内消失不见?难道整座坠羽司命阵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幻术?那么白叆在阵中看到的妖魔鬼怪,是幻术中生成的幻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阵法,千变万化中机关暗箭随处可藏!而且这还仅仅是坠羽阵被龙脉所影响演化出来的迷宫,倘若施法人亲手操纵坠羽司命术,那该是怎样贯彻天际的威力!
龙神响彻天际的怒吼消失过后,坠羽司命阵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白叆眼睛一亮,原本灰色的眼睛一下子善良了起来,她终于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也看清了受伤的翾礐,地面上的玄色长剑半掩在土中,龙神还没有完全脱离“破天”,一旁的翾礐双臂血流汩汩,不管是施加止血咒还是敷上草药都止不住鲜血。
黑衣男子面色苍白,方才被龙神反噬一击,伤到的显然不仅仅是他的双臂,他的声音听起来不似平日里那般有力,看着白叆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他意识到白叆身上的幻术消除了,虽然如何破解幻术他也不清楚,但总是心中放心了些。白叆很少哭泣,更别说为了他落泪了,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微笑:“你现在看我还是长毛怪?”
白叆被他这一句话气得哭笑不得,骂道:“你是个恐怖的长毛怪,手臂上流下的血足足有一个池塘那么多,简直丑死了。刚才是龙伤到了你吗?”
“只是用尾巴打了一下我的手,不要紧。”
白叆哭道:“伤这么重还说不要紧。”
翾礐苦笑一下,为了转移白叆的注意力,他开口道:“布阵者究竟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剑名叫‘辟天’?这柄剑也传了好几代人,可从来都不知道它的名字。‘辟天’中竟然真的藏有龙神!他是怎么得知的?”
白叆咬牙:“我非要把这个该死的术士揪出来不可!”
话音刚落,白叆就觉得眼前飘过一个白色的物体,那轻盈的如同鸟儿一样的白色物体粘在翾礐的肩膀上,她脱口而出:“羽毛?”
翾礐吃力地举起尚且能动的左手将羽毛摘下,心里泛起不祥的预感。
“你不是说要把我揪出来么。”操纵白色坠羽从天而降的神秘人物出现在两人面前。
冰冷的利刃直击而下,原本还在篝火旁“兹兹”烤鹌鹑的男子似乎并未发觉身后有人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即使是在刀刃高过头顶的时候还是悠闲地往烤鹌鹑上撒盐。
“文麟,多年未见你就准备这么份大礼给我。”
文麟手中的刀在靠近他颈动脉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住。
曾邵啃着鹌鹑肉,挺无辜地转过来看看久未谋面的老友,文麟脸色阴沉,他一噎,咕噜咕噜灌下好几口水。
“咳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军队里事务太多把你累成这样?”自己逍遥半生,扔下两位出生入死的好友收拾烂摊子,曾邵脸皮没厚到那种程度,终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此次答应进宫把卿澜领出来,虽然跟着众人先前往军营,他还是尽力隐瞒了自己曾是真茹“三少将”之一的身份,高深莫测的女祭司似乎察觉到了些端倪,既然她不开口挑明,曾邵绝对不会做大嘴巴自己把自己供出去,结果就是,翾礐和女祭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倒是整日清闲。现在前方正进行着激烈的战争,翾礐跟女祭司齐齐出马被困阵中,自己忙里偷闲烤鹌鹑吃,也难怪文麟脸色不好了。
文麟深谙曾邵的性子,也不责怪他,似笑非笑:“还以为你做大厨久了功夫不济,连我靠近都察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