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约娴摇头,眼中的悲悯叫白叆浑身不舒服:“那个时候我正好在皇宫,父王正在跟朝中几位大臣议事,他接到真茹族来的书信,说是废弃太子妃暴毙,他惊讶的打翻了茶杯,还吩咐几位大臣退下。父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到晚上都不肯吃东西,是母后让我给父王送去了点心,我劝了他一阵,他才吃了些东西。你不知道父王有多伤心!他一夜间就长出好几根白发。”一提到逝去的父王,妘约娴忍不住失声痛苦。
白叆抿了抿嘴,她的眼睛有些干涩,却十分及时地大笑出来,借助冲破胸膛的笑声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她拔高声音道:“一夜间白了头?他是觉得我一死,再没有探子传信了,所以很着急吧。”
妘公主完全没料到自己一席话会换来白叆这样的反应。她蹙着眉头,将白叆从头看到脚。红衣女子只有几分容貌与小时候那爱穿黑色衣裳的小公主相像了,她从来都没有能够了解白叆,现在的白叆不仅更加陌生,还十分可怕。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好残忍……”
白叆笑着蹲下身,拿出一枚玫瑰红色手帕给妘约娴擦掉脸上的泪水,又给她擦去脸上的灰尘:“安阳说几句话就骗过了你,你父王一顿饭不吃也骗过了你,妘公主殿下,你是被关在千年岛太久脑子坏掉了吗?安阳他是傻子?他会冒着他的生命危险换你安全?还不是因为他那个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想借你的势力巩固皇位?我出嫁的时候你父王那表情,我记得很清楚,他巴不得我赶紧走。他一直都是找人代笔写信,信中都是问我有没有拿到什么情报,连一句问问我在真茹族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都没有。你父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我死的时候伤心难过?”她转向年轻波宏王:“你把她接出千年岛是对的。该让她接触一下真正的世界。总是闷在千年岛,她才会这么幼稚,永远都长不大。”
波宏王怒喝:“你给我闭嘴!”
白叆打量着他身上捆得紧紧的绳索:“你没有搞清楚我们现在彼此的身份:你是囚犯,我来问你话。”
波宏王挖空心思要找到最侮辱的词语来反击,可是在如火一般灼灼燃烧的女子面前,他读过的所有书籍都被烧成灰了,哪里还想的出词儿来?
“你……你这个毒妇!”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
白叆反而笑道:“骂得好。不过把我变成‘毒妇’的人又是谁?谁才是始作俑者?你是不是应该把罪魁祸首一起骂?”
波宏王气歪了脸:“你……你……”
白叆不去理睬他,她心中有一个重要的疑惑等着他解答:“废话不多说了,我要问你一事,当年我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波宏王一愣,想也不想就回答:“容妃娘娘?她不是因为跟琛璃反叛,被冠以‘叛国罪’处死了吗?”
白叆捏着右手指甲:“此话当真?”
波宏王不明白翻出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容妃娘娘的罪名是先王定下的,琛璃反叛一案早就尘埃落定。”
一旁的妘约娴也道:“事实的确如此。你如果是为了容妃的事情找皇兄报仇,那你可真是南辕北辙。处死琛璃和容妃的是父王,父王已经过世,你把仇恨发泄到皇兄身上,是你的不对。”
白叆脸色一凛:“用不着你对我说教。”她又问波宏王,“究竟是谁把我母妃密谋反叛的消息传到前任波宏王耳朵里的?是柳王后吗?”
妘约娴脸色苍白:“是母后说的。”
白叆斜着眼看她:“是谁告诉你母后的?”
妘约娴和波宏王对视半响,双双回答:“不知道。”
白叆看出安阳神色不对,逼问:“安阳,我在波宏族其实还有旧人的——当年侍奉我母妃的宫女静雯后来怎么样了?”
波宏王脸色变得难看,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妘约娴只得替他开口:“她马上就被封为波宏族的妃子,你要尊称她一声‘雯妃’。”
白叆双手点着太阳穴笑道:“也是,马上封妃了,不该屈尊被我称为‘侍女静雯’。”她故作惊奇:“波宏族《训诫》中第十章第八条怎么背的来着?还是说你已经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训诫》给忘了,竟然奉侍女为妃子。”白叆“啧啧”两声,“你这选后宫的眼光啊,一个是侍女,一个是你妹妹,真是——”
波宏王大怒:“你这贱人给我住口!”他被五花大绑,挣脱不开,不然的话一定冲上来扇白叆几个耳光。
白叆不怒反笑:“我说到你痛楚了?为什么立侍女为妃?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波宏王高声道:“波宏族向来奉行有能者为之的信条。静雯是孤的得力助手,选谁为妃子又与你何干!”
“哈,很好的措辞!‘得力助手’啊,所以她才有本事害死我母妃,然后告密柳王后一样!”
妘约娴震惊得哑口无言,白叆迅速查看安阳的神色,印证了这一推断。
此时,忽听帐外文麟道:“女祭司大人,翾礐将军得胜归来。”
白叆向面前这两个囚徒笑得甜美:“听到了吗?方才玥焕叫阵,翾礐前去迎战。看来胜负已定,你们猜猜是谁赢了?”不等两人回答,白叆转身离开,她撩起帐帘的时候停顿一下脚步:“别指望会有人会来救。”
迎战翾礐的是琛竣,两人初交手不分上下,但最终结果不出所料,琛竣败下阵来。玥焕心里挂念着波宏王和公主的安危,迎战时候不敢使足全力,据说被翾礐一刀刺伤,也败下阵来。
众人纷纷去给翾礐将军祝贺,白叆倒是独自找了间静僻的营帐休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好好理清思路。
瑛宸进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瑛宸端上饭菜,笑道:“还是曾大厨做的。这个曾大厨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来了军中就不见身影,似乎是躲起来了。可刚才突然几把这烧鸡端来,说是奉翾礐将军的命令呈给女祭司大人吃的,我都被他吓了一跳。你说好笑不好笑?这么好的神厨,应该留在军中大展身手啊,可翾礐将军并没有留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