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手放在腰间,没有答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嘴角上扬,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凑近她说道:“小赵呀,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韩成嘻嘻笑道:“我听说所有的小黄门都是一个样子,你将裤子脱下来让我看一看,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完,满脸期待的盯着她瞧。
“咳咳咳。”
“来,我帮你!”
“住手!小心灯笼!”
“你害什么羞!呵呵呵,别跑!”
“你要是再敢动手,我立刻跑个没影,将你一个人……”
“你尽管跑试试!”
韩成挥舞着灯笼,张牙舞爪的追了过来。情急之中,漓鸳飞身上树。与此同时,她觉得眼前一花,只听噗通一声,一个光团落入了臭水沟。
“哎呀!”韩成叫了一声。
他即刻扑到臭水沟旁边,蹲下身去够灯笼。
“韩成,不要了,我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么。”漓鸳急忙阻止他,“那沟里的水脏!”
不止是脏,而且还很恶心。那么多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法想下去了。
韩成却置若罔闻,快速的伸出手,利索的将灯笼捞了起来。他将灯笼放到一边,卷起被浸湿的袖子。
漓鸳从树上跳下来,迎面而来一股臭味,不禁皱了眉头,捂住鼻子。此时,韩成正欲举着自己的那只湿淋淋的手往衣服上擦,她大喝道:“住手!”
“怎么了?”韩成手停在半空中,抬头看着她。
“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那么脏的手怎么好往身上擦。”
“哦。”韩成很是了解的点了点头,解开衣服脱了下来,在手上擦了擦,便扔到草丛里去了。
这举动看的漓鸳甚是疑惑,她问:“你这是做什么?”
韩成回她一个这有什么不好懂的表情,说道:“衣服脏了,我不要了!”
“不要了!”她瞪大眼睛,“有你这么浪费的吗?你知不知道,一身衣服要花多少钱?先抛开钱不说,你知不知道这一身衣服要费多少人工?抛开这个也不说,你知不知道咱们秦国还有多少劳苦大众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你倒好,一抬手就将这么一件新赞赞的衣服给扔了!你说,你对得起生你养你,含辛茹苦,将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娘吗?对得起那些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咱大秦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一辈以及新一代有产阶级军事家么?对得起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忧国忧民的王吗?在这些光辉形象面前,你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韩成愣是没有想到,扔一件衣服会惹来这些许说辞,随随便便就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他立刻回头将衣服从草丛里扒拉出来,递到她面前,说:“我不扔了,送给你吧。虽然现在有点长,但是过几年你应该就能穿了。”
“那你还是扔了吧。”漓鸳捂着鼻子退后了好几步,“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韩成拎着衣服,笑嘻嘻的走近她,说道:“那怎么成?就这么浪费了多可惜!这衣服穿我身上是穿,穿你身上也是穿,只要有个人穿了便成。”
“我平生最最不喜欢与人同穿一身衣服。”
“不喜欢不要紧,这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这个我实在培养不来!”
“培养不来也得培!”韩成神情变得庄严而肃穆,两手高高托着衣服,“浪费衣服是最大的犯罪,爱惜衣服人人有责,爱惜衣服从你做起!”
“凭什么要从我做起?”
“咚!咚!”
“咚!咚!”
“咚!咚!”
两个人正拉扯不清,暗夜里忽然想起一连串的打梆子声。
听着这声音,韩成住了口,不再理会衣服,随意放在一边,说道:“去挖蜈蚣吧,耽误这许多时间。”
“那又怪谁?”她不服气的说。
韩成没有回答,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不多时,两个人来到河边的一块荒地上。
漓鸳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一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一挖起来,便上瘾了。原因是这里的蜈蚣不仅数量多,而且个头大,比她先前见过的要长很多,红头绿尾的看着甚是讨喜。
一个时辰下来,她挖到了二十来条。她过去韩成那边,见他的收获也不少。
“韩成,我刚才数了数,一共挖了二十六条,你呢?”她喜滋滋的说道。
“三十条。”韩成一边说着一边夹着一只蜈蚣扔进了篓子里,“也不知道要抓多少才够!”
“够什么呀?”
“买。”韩成面色略微一红,不理会她,转过身去专注于抓蜈蚣。
她心下了然,这小子肯定是想到了心上人。不知道,他会买什么东西讨人欢心呐。她来了兴致,转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道:“你打算为心上人买点什么呢?听说,女孩子都爱胭脂水粉呢。”
“真的吗?”
韩成抬头看她,眼睛里有雪亮的光华忽闪忽闪。
“当然是真的,我以前家里姐妹众多,所以我很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她随口胡诌,“那个,我问你,你喜欢的那个小宫女是谁呀?我年龄比你大了那么一点,知道的事比你多,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
参谋是不可能的,拆台是绝对的,她得去劝那个小宫女千万不要受了他的礼物。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那个倒霉催的小宫女可不能够就这么着着了他的道,错将一番情义浪费在他身上。
韩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说:“她是。”
漓鸳热切的期待着下文,可是韩成就是吊着那口气,迟迟不说。
“到底是谁呀?”还说不说了?
韩成停止呼气,往回深深吸了口,笑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信打听不出来。心里虽是这么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装作气咻咻的说道:“我也不稀罕知道。”
“那样最好了!不过,虽然你已经对此事表明了态度,我还是要警告你,不要妄图去打听!”
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她连忙低下头,怀着一颗被人窥见秘密的忐忑之心,装腔作势的去捉虫子。正在此刻,竹梆子非常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韩成身体顿了一下,闷闷的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好!”她举手赞同。
韩成将她的篓子拿过来,说道:“你数过了吧?”
“数过了,二十九。”
“我的是三十一。明日得了钱,我送去给你!”
“韩成。”
她有点不放心,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若是被人骗了或者坑了,那这一晚上的辛苦就白费了。但是,若是将这个意思直接表露出来,肯定要讨他嫌。她略一思索,斟酌着开口:“你这是要卖给什么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托人去卖的。”
“托什么人?”
韩成扭头看她,眼神倏忽变的犀利,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难道信不过我吗?”
“不是,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就不要问了。不管你信不信得过我,这东西也得交给我去卖。”
这倒是实话,目前这状况,即使信不过他也没办法,这蜈蚣在她手中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宫里的蜈蚣千万条,要想变成钱,还得依靠他才行。
当下,她想了想,笑道:“做人何必这么小气,就算你将那个人告诉我,我也不一定能够搭得上。”
“搭得上,搭不上,我都不会说!”韩成淡淡说道,“这与你无关。”
她冷哼一声,同样淡淡道:“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那样最好了。”
她一时无语,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闷。
半晌,韩成幽幽的问道:“小赵,你在君上那里过的还习惯吧?”
“习惯个鬼呀!唉,别提了!”
一提起这个,她是一肚子苦水没处诉。本来,在宫里这种地方她应该慎言的,可是现在心情好,心情一好嘴巴就大了,鬼使神差的将怨言给说出来了。
“怎么?”韩成很是好奇,“我常常听小黄门们说跟在君上身边当差是他们此生的最高追求。”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这么想的?跟在那人身边有什么好的?莫非,她陡然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韩成。这孩子目光灼灼,满脸期待,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期待。她心下了然,这韩成想必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这个可是不妥当的,小孩子不懂事,她得指导指导,免得被人骗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呀,你可别艳羡我这份差事。你们君上那个人,除了长的好而外,几乎没有一丁点优点可言。脾气太坏,要求太多,重色轻友,还毫无时间观念,整日无限制加班。我这个差当的那叫一个受罪,这些年受的那个苦呦,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真的吗?可是,据我所知,君上似乎没有那么差呀。最起码一点,他看起来很温和。”
温和?这世上竟然会有人说那家伙温和,而且还在温和前面加上了一个“很”字,她很是无语。
韩成见她无语,接着说道:“我常听人说起君上的好处。”
她奇道:“他有什么好处?”
“很多,很多。”
“比如。”
“君上学习认真,刻苦勤奋,性格开朗,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
韩成还待继续说,被她摆了摆手打断。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了。”
“你知道?”这下轮到韩成诧异了。
“你是不是还想说,君上能够遵守上朝制度,不迟到,不早退,不无故旷朝。尊敬师长,与臣下友爱团结,诚信待人,时刻注重培养和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你怎么知道?”韩成更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