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她没好气的说,这个怎能不知?
韩成看着她,脸上现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说道:“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其实你是懂得君上优点的,跟着他这么长时间早就总结出来了,所以你才能够脱口而出。”韩成语峰一转,意味深长的笑道,“但是,你却怕有人来跟你竞争这份差事,所以尽量将君上说的可怕,好让别人打消这个念头。我说的是也不是?”
她彻彻底底的无语了。
韩成走过来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抢你饭碗的。所以,在我面前,你大可直言无讳。”
好一个直言无讳!她气咻咻的说道:“假如我刚才要是将这份工作夸的地上没有,天上难寻,你是不是又要说是因为这差事太难做,才故意说的好听以便吸引无知之人来上当好让自己脱身呢?”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韩成喜不自胜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道,“小赵,你真真正正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蛔虫!”
她无语而狂汗。
“小赵,其实君上……”
“打住!”她怒喝一声,“关于君上的事情到此结束,不许再谈!”
韩成被她吼的哆嗦了一下,欣喜之情收敛了不少,悻悻道:“不谈就不谈,干嘛这么凶。”
不凶你能够闭嘴吗?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韩成却不以为意,复又笑着问道:“小赵,你肚子饿不饿?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什么莲子羹,啦。”他随口点出十几样美味来。
本来她还没觉得怎样,被他这一提,顿觉得饥肠辘辘,忍不住说道:“既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你还不快点带我去吗?”
“那就走吧。”
韩成一手提着篓子,一手拉着她,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的侍卫,七弯八绕的来到一个黑兮兮的屋子前。
“待会儿到了里面,你一定要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独自行动。”韩成轻声说道。
“我知道。”她的声音更轻。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她心下了然的很,他们这是来做贼的。
韩成推开门,蹑手蹑足的走了进去,她紧随其后。屋子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有面食、有蔬菜还有鱼肉等等,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闻着这气味,漓鸳觉得肚子饿的更厉害了,她忍不住狠狠咽了好几口口水。
“别急!”韩成吃吃笑道,“好吃的都在里面。”
二人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韩成的走到北边的架子旁,提着灯笼照过去,说道:“这边都是一些荤食。”
他又提着灯笼转到西边,说道:“这边是蔬菜。”
而后,他便将各个架子上的食品类别逐一作了介绍。什么地方放着主食,什么地方是汤食,什么地方有点心等等,他说的不慌不忙,漓鸳急的两眼冒烟,只好干咽口水。这小子不就比她多混了几年么,卖弄个球呀,能不能等她吃完再说呢?
见他说的意犹未尽,她不耐烦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说完呢?”
“现在。”韩成举着灯笼在屋子里的各个架子上照了一圈,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想吃什么?”
“吃。”她刚要报出食物名称,却听到一阵细细轻轻的脚步声,没好气的说,“吃个鬼!”
“什么?”韩成没听懂。
她吹熄了灯笼,按捺住食欲,轻声道:“有人来了,赶快躲一躲吧!”
韩成侧耳倾听,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没听见?”
“等你听见就晚了!”
她不打算与他多说,直接凑过去吹熄了他的灯笼,强拉着他蹲下来。见他似乎还有反抗之意,便说道:“你听我的没错。我这耳朵平时与常人一样,但是一做贼就灵得很。”
韩成想要争辩几句,却在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闭了嘴。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进来两个提着灯笼的女子。这两个人,漓鸳认识,是伺候嬴政的宫女。
二人掌了灯,麻利的热了两碗银耳莲子羹并几样精致的小点心。随后将灯熄灭,一人一份端着出了门。
“你说,君上的夜宵为何一直都要两份?”宫女甲问。
“这谁知道,估计是一份吃不饱。”宫女乙答道。
“也对,君上这年纪正在长身体。”
“别说了,你我都要小心点,君上这会儿心情很不好。”
“不错呐,今日君上似乎很烦躁,一晚上老盯着门口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两人越走越远了,渐渐地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了。
漓鸳缓缓吐出口气,一把拉住正在点火的韩成,问:“韩成,这里是宫里的厨房?”
“你终于看出来了!”
这跟她什么时候看出来没什么关系,问题是她根本就想不到。当下,她怒道:“你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里的东西也敢偷吃!”做贼就已经是不对,拉着她下水,做这种犯了杀头之罪的贼就更不对了。
“你胆子也不小,知道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韩成高深莫测的盯着她那一双正费力的撕扯着鸡大腿的黑手。
“彼此彼此!”漓鸳将鸡腿送到嘴巴里大嚼起来。
韩成忽然激动起来,绕到她面前,感慨道:“小赵,你我真可谓是相见恨晚呀,这宫里也只有你愿意与我狼狈为奸!”
“咳咳咳。”她被噎住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鸡肉卡在胃部上端的入口处,上不来也下不去,难受的要命。古人云:食勿言。她怎么就忘了?
“你怎么了?”面对他这状况,韩成束手无措。
“有没有水?”她扒着胸口艰难的问道。
韩成四周张望一番,说道:“只有生水。”
“只要是水就行!”
韩成瞪了她一眼,严肃的批评道:“那怎么成!生水只有市井之徒才会喝,咱们宫里人怎么能够喝?”
漓鸳被噎的直翻白眼,嘴巴里发不出声音,两手直指着水缸要他去取水。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还分什么宫里人与市井人,先将她给救活了再说吧。只要她活了,做哪种人都无所谓。
“不成,这种丧失身份,不成体统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韩成义正词严的答道,即刻又换做焦急的语气,“可是看着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也不成呀。”
他急的团团转,小小少年甚是纠结,忽然一眼瞥到墙角的酒坛子,眼中精光一闪,喜道:“对了!”
他费力的将酒坛子搬过来,打开盖子,一把按住漓鸳,劈头盖脸就往她脸部浇下去,边浇边说:“仓促之间找不到茶,你先将就一下吧。这个,我保证,你喝了不会拉肚子!”
漓鸳本来已经挪移到了水缸边,正要一头栽进去喝个痛快,冷不防被他按住,不分青红皂白的灌了许多酒。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喝白酒,而且又喝这么多,虽然酒味不是很浓烈,但是酒劲却是有的。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却觉得腿脚乏力,挣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韩成见她仍旧像先前一样歪歪斜斜的,以为喝得还不够,又搬过来一坛子,依照前番又灌了下去。这下子,她连爬起来的想法都没有了,直接睡过去了。
韩成见她两坛酒下肚,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心想是不是喝得还不够多,她莫不是被噎死了不成。他心慌意乱,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见她睁开眼来,指着他笑嘻嘻地说道:“阿政,明早记得叫我!”说完,便又倒下。
慑于那人的淫威,就是在这醉的不省人事之时,也还记得明日的差事。漓鸳轻轻叹了口气,沉沉睡去。
韩城举着酒坛子的手滞了一滞,呆愣愣地看着这个脸颊睡的红扑扑的小黄门。
阿政,那是……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过来了,先是懵懵懂懂的坐起来,然后便开始狠狠揉着两侧的太阳穴。心中混沌一片,既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唯一清楚的感觉就是头疼欲裂,尤其是两侧的太阳穴。
就这么揉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缓过来,意识稍微有点清醒了,瞅了瞅自己所处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但是却也知道这里不是她的住处。这里与她的住处倒是有几分像,估计是韩成住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叫了声:“韩成!”
没有人应,韩成不在,屋子里也没别人。她下了床,见盆里有水便洗了脸。洗过脸后,又喝了一碗清水,感觉好多了,心情也舒畅不少。但是,很快她便舒畅不出来了。她发现,日头已西沉,远山一片黯淡,薄暮茫茫。看样子,马上就该到黄昏。
黄昏?糟糕!死韩成,怎么就任她这么死睡呢?她找到梳子,匆匆将头梳好,慌慌张张的赶往书房。
这个时候,嬴政估计早就走了吧。都说喝酒误事,还果真如此,将偶像的成亲仪式都给错过了。她追悔莫及,痛心疾首,一路飞奔,一路自责。临到书房门口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昨晚好好地怎么就喝起酒来了?喝就喝了,怎么还喝那么多?
头疼呀,头疼!她使劲捶了捶,还是想不出。
“小赵!”桑语一脸凝重站在门口,见了她连忙走上前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君上,不说了,你快点进去吧。”
君上还没走呀,漓鸳大大的舒了口气,喜滋滋的走了进去。桑语疑惑的瞅着她,在君上生气的日子里,实在是不懂喜从何来。
漓鸳刚刚走进书房,身后的门哗啦一声就关上了。这个气氛很有点怪异,她情不自禁的回头去看那扇门,却又感觉身后有一股气焰在蒸腾,即刻又回过头去。
嬴政就站在她对面,与她相距咫尺,板着一张包公脸,浑身冒着浓浓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