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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又回到了地坑河,家里虽然还有爹和南花儿,可一点家的样子都没有了。我进院子时我爹看见了我,他望着我,张着嘴想说啥,就是没说出口。我看见我爹的两眼在流泪,从眼角流到嘴角,嘴里装不下时他就咽进肚子了,他伸着那根干瘦的脖子,脖子上的那块骨头上下滚动了一次,又滚动了一次。我喊了一声:

“爹。”

我止不住哭起来了,我爹也跟着我哭。我爹站在阶沿上哭,我站在院坝中间哭。我和我爹呜哇呜哇的哭,声音一前一后,难听得就像一群牛叫一样。南花儿在屋里听到哭声从屋里出来,睁大眼睛把我看了好一阵,然后,突然叫了我一声“爹。”我跑过去一把抱起南花儿,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南花儿在我怀里也哭。边哭边说:

“爹,我要我妈。呜呜——。爹,我要我妈。呜呜——。”

南花儿爬在我肩上哭,眼泪都浸湿了我的衣服。哭了一阵后南花儿抬起头来一抽一抽的说:

“爹,我饿。我要吃饭饭,妈妈为,为啥不回来煮,饭,饭。”

我无法给南花儿说妈妈为啥不回来煮饭饭,我就把话岔开了。我说:

“南花儿乖,爹去给南花儿煮饭饭吃。”

南花一双眼睛哭红了,我都不忍心把她放开,我看我爹,眼泪还在脸上流,鼻涕都流出来了。我就把南花儿放到地上说;

“南花儿,快去叫爷爷不哭了,爹去给你们煮饭饭吃。”

南花儿听话地到爷爷面前去了。我爹抱着南花儿,爷孙俩偎在一起,坐在凳子上抽泣。我就去了厨房,我到处找,家里也没啥好吃的东西。正在东找西找,就听见我爹在外面喊:

“金宝,快出来,村长他们看你来了。”

我出门一看,除了村长,牛敬山,还有莲花儿,枝子,秋叶儿也来了。我一见他们,就像见了自己的亲人一样,说不出的心酸和悲伤都涌上喉咙,憋得我的眼泪像刚捞出缸的酸菜水,牵了线的往下流。

村长对我说:“金宝啊,你要节哀,要挺住,现在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可别垮下来。唉,人这一辈子都可能遇到灾祸,遇到灾祸不要怕,关键要挺住,过一阵子就好了。”

女人们也一齐围拢来,抽抽答答的劝我:

“金宝哥,这一家子还得靠你哩!青草去了,再哭也是哭不回来的。……你把南花带好喽,青草在九泉之下也才会安心。……金宝,一个人的命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活人还得活下去,再说了南花儿也要照顾,可不能伤心过度,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你这个家真就完了。听我们一句劝吧,啊?”

村长说:“你看看,你看看,像这样劝人还有个好?哭哭啼啼的还能劝别人?早知道我就不让你们来了。”

村长这么说了,女人们渐渐地止住了哭。

莲花儿挤出了些许笑容,说:

“金宝哥,南花儿是越来越乖了,你有这么聪明的一个宝贝女儿,是你的福。你要把她带好,这女子长大了有出息得很,那次我在路上碰到她,就问她你爸爸到哪儿去了?她说我爸爸打工去了,我说打工干啥呀?她说打工挣钱呀。我说挣钱干啥呀?她说挣钱给我买好吃的,还给我买车车。我问她你爹给你拿回来多少钱了?她把脑壳一歪不吱声了,她生怕人家晓得你挣了多少钱。”

枝子说:“金宝哥,你把南花儿带好就行了,其它就不要想那么多,家里有啥事,你尽管招呼一声,我们就来帮你。”

秋叶儿仍旧泪流满面地望着我,她想说点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她的心里是咋想的我知道。秋叶儿这辈子也够苦的,今天虽然在劝我,可她心里也藏了不少苦水,我没法提起她的事,怕勾起她伤心,我转过脸去问枝子:

“最近郭帮春有音信吗?”

枝子说:“他上个月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说他一切都好,叫我们不要挂念他。他说他在一个地方跟别人一起做生意,过些时候要回家一躺。”

我又问莲花儿:“牯牛在啥地方,我一直没与他联系上。”

莲花儿反问我:“金宝哥,你上次走之前说过要去找他,咋没有去呢?你没有到广州打工又在哪儿?”

“我和牯牛在广州分手时他说他去厦门,我上回买车票不知咋搞的,就买到汕尾去了,我又没有他的地址,没法与他联系,我正想问你呢。”

莲花儿说:“对了,牯牛他在汕头市,具体是个啥地方,我得回去看看信封才晓得。”

“这家伙,咋又跑到汕头去了?”我问莲花儿:“石头和牯牛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莲花儿说:“是哩是哩,他们两个在一起,还是在建筑工地上干。”莲花儿问我:“金宝哥,你看见石头老婆阿兰了吗?”

我说没看见。我向阿兰保证过绝不向别人说看见过她,不然石头要是再找上门去,弄不好要闹出人命来。

我问牛医生:“你最近去过何三叔他们家了吗?何金那孩子啥样子了?

牛敬山说:“石头那儿子,身体倒是比以前好些。”

枝子说:“你们几个都帮忙找找阿兰,她要是不回来,何金谁管?就是将来石头再找女人,恐怕都很难,有一个残疾儿子带着,谁愿意嫁过去哟!”

村长说:“我看呐,阿兰和石头没有办结婚登记,现在又分开了,阿兰怕是早改嫁了,听说石头连阿兰是哪儿人都不知道,我看也不用找了,不如帮石头找一个对象。”

大家都认为村长说的对,反正他们的婚姻是非法的,既然分手了就不去难为他们了。

村长对几个女人说:

“哎,哎,你们几个女人,都要帮石头找,只要给石头找个婆娘,何家就有救了,你看看,现在那一家子,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哪像个家?”

牛敬山说:“我倒想起一个人,就是宋家沟宋大毛的老婆。宋大毛死了也没有小孩子,这个媒人谁去当合适呢?”

宋大毛去年在山西打工,在一个煤矿挖煤,发生事故,砸死了,留下一个结婚不到一年的老婆。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宋家那媳妇结婚时间短,年龄也还与石头相差不大,我看还行。……那个女人是外地人,她还愿不愿意再嫁给我们地坑河的男人呢?……这么长时间没走,可能她还是想在地坑河找一个对象。……那不一定,她还没回去,是因为她还在等死亡赔偿金!你以为她是想在地坑河不回去?据说家里人早给她找好主儿了。”

我说:“那是个啥煤矿?快一年了还拿不到死亡抚恤金?”

村长说:“你哪知道,那些私人开的煤矿,一出事,矿主就跑出去躲了。宋大毛打工的那家还算好的,矿主没跑,就是不想多拿一分钱。宋家他们去了几批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矿主才同意赔钱。可数量少,只答应陪三万元。宋家他们找法院,找政府,都没用。”

唉!那么年轻的一条命,就值三万元!当地政府也没人管管这事儿!想起来人活在世上真叫没啥意思。”

村长说:“我看这样。”村长打断大伙儿的话,说:“太阳已经偏西了,说不定金宝这一家子还没吃午饭呢!莲花儿和枝子还有秋叶儿你们留下来,帮金宝收拾收拾家务事,煮点饭吃。”村长转过身来劝我:

“金宝啊,想开点,活人还得活下去不是?你上有老下有小,担子不轻啊!”村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就这样,我们走了,有啥困难,给我说一声。”村长说完和牛敬山走了。我爹忙说:

“村长,多谢你们来看我,你们咋就走了呢?你看,你看……”其实我爹那也只是说几句客气的话,村长他们来了,连口水也没喝上,不走也没啥招待人家。青草死了我和我爹哪还有心思招待客人呢?我爹两天没吃饭了,只是给南花儿弄了点吃的,也不过是烧了几个红薯。

莲花儿,枝子和秋叶儿她们动手帮我收拾家务。女人都会收拾家务,她们屋里屋外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会儿功夫,她们好象进了自己的家一样,找出了一堆脏衣服,又拆了几床被盖,床单,抱到院子外面的洗衣台上洗。秋叶儿说:

“莲花儿,你和枝子洗衣服,那我就去煮饭。”

莲花儿说行。莲花儿和枝子两人在外面洗衣服,拆洗被盖床单。我里外照应,一会儿给莲花找洗衣粉,肥皂,一会给秋叶儿找米面油盐,又到菜园子割菜,掐葱。秋叶儿说:

“还是给南花儿煎几个肉煎饼吧,她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何况田叔也做不出啥好吃的饭。”

“这话叫你说对啰,我哪里煮过饭嘛?过去是金宝他妈煮饭,青草来我们家后就是青草煮饭,如今,我啥也不会煮,我煮的饭南花儿不爱吃,我就给她烧红苕,南花还喜欢。”我爹说。

秋叶儿怕我爹又提起青草的事伤心,就把话茬开了,说:

“田叔,你们家牛是不是还没有喂水?趁天还没黑,快把牛牵出去喂水,回来好吃饭,晚饭很快就好了。”

我爹说:“哎呀,是哩,今天一天没有牵牛出去喂水,该喂水了,你不提醒,我还把这事忘了,我这就去。”

离我们家大约一里地,有一口山平塘,周围的人家都在这山平塘里洗衣服,喂牛水,到了栽秧的季节,又把水放到田里去栽秧。

冬天的太阳一溜就快落山了。我爹牵着牛到山平塘去喂水,牛一路舔吃着路边不多的青叶绿草,不肯往前走,我爹费了不少劲,牛还是走得很慢。南花儿要跟我爹去,我爹说就在屋里耍,那个山娘娘给你煮好吃的饭饭,南花儿听话地答应着。一个人在院子里耍,没人陪她,一会儿她就进屋爬到床上睡着了。

秋叶儿拿了挂在墙壁上的一块腊肉,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倒在盆子里洗了,又切成肉片,然后把我从面缸里撮来的一瓢白面,倒在一个大碗里,加水搅拌均匀,把腊肉片放进面糊里裹。秋叶儿说:

“把锅烧热,我来煎肉煎饼。”

我就到灶堂后去往灶孔里加柴,秋叶儿站在灶台上,用筷子一个一个往锅里夹肉煎饼,锅里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嗞嗞”声。煎饼的香味儿钻进我鼻子里的时候,我突然又有了家的感觉,我一抬头,青草站在灶台上,我不禁喊到:

“青草!”

秋叶儿听到我的喊声,猛一抬头,手上的筷子掉到地上了。她抬头朝我笑笑,说:

“金宝哥,你又想青草了?”

我一看,仍然是秋叶儿站在灶台上,她疑惑的望着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忙对秋叶儿说:

“对不起,秋叶儿,我的眼睛被这柴烟熏得模糊了,你不要怪我。”

秋叶儿说;“金宝,没关系的,你就把我当成青草吧。没关系的。”

秋叶儿重新找来筷子继续往锅里放煎饼,先前放进锅里的煎饼,都已经泛出黄亮的油光。熟了。秋叶儿就把熟了的煎饼铲到盘子里,让没有熟的留在锅里。望着秋叶儿的身影,我就在想,秋叶儿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去年丈夫出了事故死了,婆婆一家人说秋叶儿命大,克夫,从此不给她好脸色看。无奈之下,秋叶只好又回到娘家去住,秋叶儿结婚时间短,没有生孩子,倒落得无牵无挂。

秋叶儿看见我低头想事,她怕我又想起青草伤心,笑了笑说:

“金宝,你打算咋办呢?依我看,外出打工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村里的壮劳力都走光了,村里的事就没人做了,本来修通了的公路,好多地段又垮了,都不能通车了,支书和村长就只有干着急。”

听了秋叶儿一席话,我也在想,这打工何年何月是个头啊?我说:

“是啊,我们都出去帮人家搞建设,人家沿海那些地方这些年建设得多好哇!我一回到地坑河就感到很失望,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可一想不对,人家的家乡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家乡,我们在人家那里终归是呆不久的,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打工仔是打工仔。……可现在不去打工又做啥呢?县里乡里鼓励外出务工,村长再发牢骚也是没用的。”

秋叶儿说:“我听二叔说,乡里每年还要下达外出务工的任务,年底还要统计出务工人员邮回了多少钱,说是要算进什么产值的,那是马虎不得的。”

我问秋叶儿:“你晓得莲花儿和枝子她们咋样?”

秋叶儿说:“一言难尽。枝子被她那公爹缠得没办法,时间长了好象枝子反倒习惯了,别人还说她们离不得哩!前些日子我听枝子说过想外出打工,可她又不晓得到哪儿去?棒槌连个音信都没有,她公爹又不让她走,她也难走出去。至于说莲花儿嘛!那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我说:“牤子现在找对象没有?”

秋叶儿说:“没有。”秋叶儿放低嗓门儿悄声说:“那个牤子没找到对象,就成天把莲花儿缠住不放。他爹妈早就想叫牯牛把他带出去打工,可牯牛说他出去笨头笨脑的能做个啥?不如叫他在家里干农活,也省得你们和莲花儿少受些累。”

我说:“要说干活,牤子确实是一个好劳力,有他在家里,莲花儿的确少受累,可他要去缠莲花儿又咋整呢?”

秋叶儿说:“有一次,干活的时候,莲花儿弯腰正忙着手里的农活,哪晓得她单薄的衣服没遮盖住她的两个乳房。牤子就不干活了,看着莲花儿,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嘴角上直往下流口水,粘糊糊的挂在嘴边足有一尺多长。被牤子妈看见了,就折了根黄荆条打牤子,打得牤子在坡上乱跑。莲花儿还蒙在鼓里,看见婆婆打牤子,就大声说妈你干啥嘛?牤子兄弟这几天干活干得多累呀?你还打他!他咋的了?

婆婆停下脚步,不打牤子了,气喘吁吁骂莲花儿,羞不羞哟,你还向着他呢!等牯牛回来看不打死你!莲花儿一听气得都不晓得说啥了,放下手中的活,一屁股坐在田边呜呜的哭,边哭边说我咋的了,就惹你生那么大的气?你还拿牤子当出气筒。她婆婆说你还有理了是不是?牤子妈用手中的那根黄荆条指着莲花儿说,才多久没人日了?就发痒了?成天价敞胸露怀的勾引牤子,他都不干活了,就看你的奶奶!口水都流出一尺多长!

莲花儿气得直跺脚,说,你咋这样作贱人呢?这干粗活,浑身都是汗,我还穿上棉袄?牤子妈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心里想这做农活的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唉,都怪那不争气的牤子!想到这里又抄起黄荆条去追打牤子去了。”

“金宝哥,你看看这些床单被子晾在啥地方?”

我和秋叶儿正说话,就听莲花儿在外面喊。我听到喊声就跨出门去,边走边说,莲花儿,我这就去拿晾衣杆。我从挑梁上取下几根晾衣杆,和莲花儿她们一起把洗好的衣服被褥刚晾完毕,南花儿就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喊:

“爹,我要吃饭饭。”

我忙诓她说:“南花儿,爹在这儿。”我边喊边进屋里,从床上抱起南花儿说:

“南花儿乖,今天秋叶娘娘给南花儿做煎饼了,莲花儿娘娘和枝子娘娘把南花儿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南花再穿的时候就好看得很呢!”

南花儿揉着眼睛问我:“爹,娘娘不走了吗?”

我说:“不,她们要走,她们把饭煮好了,把南花儿的衣服洗完了,就要走。”

南花儿说:“我不让她们走!”

南花儿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不能骗南花儿,我说:

“不行的,娘娘他们家里有小哥哥,小弟弟,他们也在等妈妈回去。”

“哇——!”南花儿突然大哭起来,哭着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秋叶儿听见南花哭喊,就过来哄着南花儿:

“南花儿,不哭,娘娘给你做煎饼了,来,娘娘抱去拿煎饼吃。”秋叶儿一伸手,南花儿就扑到她怀里去了。秋叶儿抱着南花儿进了厨房。

我爹牵着牛从外面回来了。天色渐晚,我突然觉得我爹弯腰驼背的样子,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就像观音岩的松树,总是直不起腰来。我说:

“爹,把牛关好,饭早煮好了!吃了饭莲花儿她们还要回去。”

“嗯。”我爹把牛关进圈里,就进厨房来了。说:

“你们先吃,不要等我了。”爹对秋叶儿说:“秋叶儿,你们今天累了,谢你们了,谢你们了!”

我喊莲花儿,枝子她们进屋吃饭。晚饭除了煎饼,还炒了白菜,酸菜面皮,都夸秋叶儿做的煎饼好吃,香!南花儿一个接一个吃煎饼,吃得嘴角上都流出油来。大家看着南花儿,心里都是酸酸的,都用一幅同情的眼神望着南花儿。

几个女人来家里一收拾,到处干干净净,有条有理的。我又有了家的感觉。

吃完饭,她们没休息就要回家。莲花儿说:

“金宝哥,我们要回去了,你好好带南花儿,这段时间你不要想到外面去的事,你再走了,南花儿咋办?”

枝子说:“金宝哥,以后有啥事,你喊我们一声,我们来帮你收拾。”

我爹说:“金宝,你去送送她们,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见哟!”

我说:“爹,你有手电筒,还能用不?”

我爹答应着,进屋去找了好半天,才找来电筒。

她们三个人中枝子家最远,莲花儿说:

“金宝哥,你去送秋叶儿吧,枝子我负责送她回去就是了。”

我说:“莲花儿,枝子,今天就多谢你们了。”

莲花儿说:“谢啥呀,谁家还能保证没个难处?相互帮帮忙,这是小事一桩。”

说着她们就开亮了手电筒,往家里走。我和秋叶儿与她们方向相反,我边走边与秋叶儿摆龙门阵,秋叶说:

“金宝,我都不想在家里住了,爹妈倒是没啥意见,哥嫂可就有意见了,总觉得我是个多余的人,无论我咋吃苦,他们总看不惯我,时间长了更麻烦,弄不好要和嫂子吵架的,我现在想外出打工,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我说:“秋叶儿,你坚持一段时间,等我把青草一百天祭奠完了,可能还是要出去打工,不出去不行,这地坑河又没啥能变钱,说实在话,这穷山沟也没啥可呆的,出去挣几个现钱,洒脱得很。”

说着话很快就要到秋叶儿家了。秋叶说:

“金宝,你回去吧,我走几步就到家了。”

“嗯。”我答应了一声就站住了脚步。我说:“秋叶,多谢你了。”

秋叶儿没有吱声,黑暗中她的脸就像蒙了一层塑料薄膜一样看不清。我觉得她在看着我,想对我说啥,又没开口。我等了一阵,秋叶儿没开口说话,我就转身准备返回去了,这时候,秋叶儿喊声了我一声:

“金宝。”

听秋叶儿喊我,我又转身面对着她,我问她:

“秋叶儿,有事吗?”

秋叶儿小声对我说:“金宝,你现在还在生我姐的气吗?……我姐那个人就是工作太认真了,做事没有回旋余地,上边叫咋办她就咋办,得罪了不少人,……你不要跟她计较行不?”

我长吁了一口气,心中陡燃冒起了一股愤恨的火,可当着秋叶儿,我还是没发泄出来。我强咽了几口口水,才把心中那团火扑熄灭了。

秋叶儿说:“她现在没在地坑河了,我想过去的事就算了。我二叔也骂过她的,叫她做事不要过火,要多做思想工作,可她就是不听。……你也晓得,她和我们一样没有多少文化。”

秋叶儿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姐夫升迁后,就嫌她土气了,一回家就跟她吵架,她和姐夫又不在一起,就难免生出一些流言蜚语来。”

我说:“俗话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看这话不灵念了,世道变了,俗话说的也变了,现在是善有恶报,恶有善报了!那些整人的人尽升官发财,你看看像你我这些老实人,走哪儿哪儿吃亏上当。算了,秋叶儿,不说这些了,回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屋去了,你们家的那条狗,比你姐还恶。”

我说完这话又有些后悔,山秋娟毕竟是秋叶儿的亲姐姐,我说这话也等于在骂她!秋叶儿没吱声,我分明看见她把头埋得很低,转身走了。她离我越来越远,我冲着她模糊的身影说:

“秋叶儿,对不起,我又没管住我的嘴巴。”秋叶儿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就照我自己的脸颊使劲的一巴掌。

我没趣的独自往家里走。

月亮躲在云里边,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我浑身上下直哆嗦。猫头鹰好象看见田鼠了,一阵尖叫后就扑哧哧冲了下去。我在心里想,这时候真正还在捉害虫的恐怕也只有猫头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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