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朱的衣襟细缝中,凤天羽打量着,明媚的阳光暖暖照在他身上。如此,被带着飞驰了一会,凤天羽看到平地越来越清晰。当凤朱落地,她看到一汪黑潭。凤朱将她护得更紧了些。
在他的怀中,隔着衣绸,凤天羽只隐约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显然,视线如此不明,很难适应。她努力地向前拱着脑袋,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越向前挤着,便越是憋闷。凤天羽感觉到自己的愤愤然,一丝火星冲出,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地蹭着。凤朱一个停顿,她冷不防向前猛扑。视野终于开阔了,再不是朦胧模糊一片。石块越现越大,扑棱棱挥动着双翅,凤天羽索性闭上眼,等着头部的痛感传来。
一点也不疼,凤天羽再次睁开双眸,一道上下浮动的火红。围着凤朱打转,凤天羽渐渐看清自己的双翼,舒展。他眼含笑意,任由她在眼前晃着。然而没两下,凤天羽便是两眼泛黑。晕头转向之下,她撞到一处柔软。软软地搭着,她的双翼,小爪子朝上翻着,正盖在头顶。
颈项处一阵箍紧,背后一阵冰凉,凤天羽看到凤朱白嫩的手掌远远的。扭着头,一张老脸,入目。
老脸上精光四射的眼眸,正瞪得老大,盯着自己。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凤天羽只觉置身冰窖,微微发抖。被大手箍着,提上提下,她的眼中满是委屈。“这就是你小子的杰作?”老者张口,凤天羽看到一口森然的白牙。凤天羽眉头紧锁,这老者似乎哪里见过。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老三么?正欲仔细打量,奈何自己已双眼紧闭,眼不见壮胆。“小羽胆小,别吓着她。”凤天羽听着脚步声,似乎凤朱走近,还有一股淡淡的糊味。感觉到冰冷的视线远离,偷偷睁开一只眼,眯成一条缝。一团黑色,平静的水面,隐约看到细丝般的游物。
想扭头去看背后二人,但想到老者那犀利的眼神,便是怯了。
想来是被老者反手放在身后的,凤朱的声音传来像是隔了些距离。“我答应过带她来看你的。”“你当初可是说一成事便过来。这好些日子过去了,你小子才想起我这把老骨头!”虽然语气冷冷,但凤天羽却一点也没听出话中责怪的意思。对这老者多了份好奇,也是多了份好感。“小东西就先放我这,过两天还你。”凤天羽一惊,她可不想跟老头大眼瞪小眼。再者,附在这具身体里的这些天,也是习惯了凤朱温暖的胸膛。“老爷子,没这必要吧。”听着凤朱软软的求情声,凤天羽心中有气,谁让他带着自己来见老者的呢。“老头,丑话我说在前头,不许你伤她一分一毫。还有,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软硬兼施,不过凤天羽不怎么看好,箍着脖子的大手可没松手的意思。更何况,凤朱这话,是要把自己留下了?
吞下一大口潭水,苦涩辛辣的味道。被攥紧的身子一点点下沉,被潭水刺痛的双目只隐约看到凤朱的一点轮廓。
屋内光线明亮,细细打量,这一居室可谓小巧玲珑,一应俱全,却也不显拥挤,恰到好处。很是喜欢,她挥着双翅,一下便够到桌上摆着的一盘点心。挥了挥翅膀,又用小爪子拨了拨,最后埋下头啃了起来。吃得饱饱,便是昏昏。打了个大大的响嗝,看来是飞不动了,一蹦一跳,从桌上落下地,晃着小脑袋,脚下踉跄,跌跌撞撞滚到了榻上。
一连数日,每当她醒来,桌上便是摆着色香诱人的糕点。她一见到,便是馋虫蠢蠢,大饱口腹之欲,而后与周公相约。凤天羽冷眼旁观,大门一直紧闭,糕点似是凭空而现。看自己浑浑噩噩的模样,微带酒气,糕点肯定有所掺杂。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再次见到凤朱已是十日后。她微眯着眼静躺在老者肩头。凤朱小心地扶着她,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凤天羽看到老者嘴角的奸笑。可浑身上下除了微醉的感觉,没有任何不适,让她猜不透,老者用意何在。
凤朱抚上她的额头,微烫,“小羽这是怎么了?”“酒中仙的一点元酿,她可是沾了不少。”老者笑眯眯地望着她。“什么!”凤朱惊呼,吓到了怀中的她,眸子里带了点清明,不过随即又是浑噩模样。“你让她沾杜康之物,你个老不死的!”凤朱将她裹好,便是愤然离去。身后隐隐传来老者的叫嚣,“就你不争气的样儿,你死了老头还活的好好的……你不陪老头共饮,还不许我培养个好苗子啊!”
凤天羽无力扶额。虽然脱离老者魔掌,但她已是好吃懒动。凤朱给的吃食,她不屑一顾,唯有孔舞带给她的绿豆糕尚合胃口。动不动酒瘾犯头,懒洋洋躺在榻上,谁都不理。没几日下来,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面黄肌瘦。
凤朱又带着清汤寡水出现了。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你要再不吃饭,就别想出去玩。”不稀罕。她耷拉着眼,无动于衷。“小羽,不吃就不给你带绿豆糕了。”孔舞也出现了,一旁帮腔。绿豆糕,想到嫩绿嫩绿的糕点,还有其中淡淡的酒香,她微微抬了抬眼。提着脑袋,往凤朱手里的小碗戳了一口。淡,淡而无味。
懒洋洋地蹲着,看着前头三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去找重老吧。”鹏非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孔舞也是瞅了她一会,带着淡淡的甜笑向凤朱望去,“小羽还小,不懂事。你也不能一味惯着她。我一直认为我是被宠大的,但看看小羽,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恃宠而骄。”鹏非点点头。凤天羽瞅着凤朱,就等着他一句话,对自己,她也是看不下去了。
“好。”凤朱望着她的眼神突然冰冷,她一惊。站起身,定定地望着他,眼底有着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