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凤朱冷声冷气地说了个“好”字后,她就再没见到他。一连数日,他都没有管她。孔舞偶尔来一趟,给她带点吃食,除此之外,什么话也没多说。她待在小屋中,哪也没有去。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敢出去。离了此地,她哪也不认得。凤天羽倒是不怕,但有心无力,这幅身子不受她的控制。她不过是暂时居于其中的看客。起先是不敢出去,想来自身也是有些明白,在外面生存不易。后来,便是真心想出走,也是迈不动步子了。
独自一个待在狭小的空间里,举头是灰墙,四顾是木椿。双翼将身子又抱拢了些,冷意还是从骨子里透出来。凤天羽有些担忧地望着自个儿,挑食的毛病收敛了不少,孔舞送来的吃食也都入腹。但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和乏力。
眯着眼,浅浅倒也是睡了。凤天羽细数着日子,离上一次孔舞来见她,七日已过。凤天羽不由感慨,这妖体确是不弱,若是常人,七日不食不喝,应是一命休矣。常人,凤天羽错愣,这一切她倒是都记得,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正与冥族对敌的么?
想不透,便不思量。如今的这些也是自己不曾知晓的,既已如此,便往下走着,想来终有一天会有答案的。
眼皮微微动了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点点声响,听在耳里不甚分明,却是希望。凤天羽细听,猜想来人该是孔舞,脚步虽急,却不夯重。门开了,果然是她。“小羽。”眸子细碎点点,声如呜咽。似乎只要轻轻一逗,便会梨花带雨。
被孔舞带着走了好久。抱着她的手将她勒得生疼,她只能微微挣扎,却不被理会。孔舞赶得很急,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小动作。当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凤天羽终于知道孔舞带着她见谁来了。
站在潭边,孔舞却无所适从。凤天羽不甚明白,孔舞为何会带她来找这里的老者。孔舞不知所措地来回踱步,凤天羽看得头有些晕。终于,在她就快翻白眼晕乎过去时,老者出现了。没有多看孔舞一眼,老者径直接过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家伙。“他到什么地步了?”老者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一边问着孔舞。孔舞听到老者的询问,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生气,当下立即答道:“凤王半月前便时不时晕厥,十天前更是昏迷不醒至今。”老者微微动容,不过没露出过多的疑色。孔舞见状,心下略定。
“你倒是有心。”老者淡淡望了一眼孔舞。孔舞脸上露出一分尴尬,“曾听凤王提过您,也知道须得凤族之人才能唤出您,所以,擅作主张带着小羽来求您。”老者对着孔舞点点头,对着手里的火凰问道:“你想不想我去见见他。”她眨眨眼,似乎有些听懂,点了点头。
原以为会是怎样的场景,但见到凤朱,凤天羽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了。除了昏迷不醒,没有什么大的异样。虽说昏迷不醒也挺让人担心的,但凤天羽却是不急。老者似乎也是不急。随着孔舞来见凤朱,他什么动作也没,倒是一个劲地照顾起她。头几日,喂了些甜滋滋的汤水,乐得她一下子生龙活虎似的。后几日,便没了这样的甜头,逼着她灌进整碗整碗的酸涩之物。原本开怀的她又是蔫了。凤天羽不由庆幸,自己的感官只是淡淡的,不怎么受影响,否则这样的折磨可不好过。
待到凤朱醒转,她所受的苦难算是告一段落。只是,凤朱对她,仍然冷冷的。她倒是想撒娇,却也怕碰到冷钉子。远远地躲开,也算识趣。可这样一来,更是惹得凤朱心下不快。
这一日,她独自一人在小院踱步。远远望见老者,苦着脸急忙找了处躲起来。隐在一丛灌木下,大气也不敢出。老者在树丛前十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还有孔舞和鹏非,唯独不见凤朱人影。凤天羽静静瞧着,想看其中有甚猫腻。
“重老爷子,您找我二人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鹏非说话前,还四处张望了下。凤天羽心下暗叹,还真的有着什么不为人道的。“对你二人我也开门见山。”老者在孔舞和鹏非脸上望了几望,随后说道:“凤朱小子的事倒没瞒着你们。但他这样行事的后果应该没跟你们多说。纵然他想做的我也很支持,不然也不会指点他。但毕竟是头一遭,会怎么样我也摸不准。”“是不是有什么弊端?”孔舞听出了点意思,急急问道。老者摸了摸鼻子,避过二人的目光,继而言道:“现在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不过他不会让我一直在他身边跟着。就要靠你们多看着点了。他对小家伙的心思你们也知道,巴不得她快些成人。但是,小东西长得越快,凤朱小子就越难把握其中的平衡,凶险也是越大。所以,你们能拖着点就多拖着点。”
凤天羽看着孔舞点头,看到她与鹏非均是面色凝重,面带沉思。瞅了瞅自个儿,凤天羽有所觉。从她第一眼望到自己起,不过数月功夫,自己的个儿翻了好多番,不刻意收起身子,怕是窝不进凤朱的怀里了。心智也是成熟了不少,不再浑浑噩噩,也是渐渐懂得如何猜度人心了。
心中转了些念头,回过神来,孔舞等已经散了。她又静等了一些时刻,才不动声色地从树后走出。朝着老者曾在的方位不满地依依呀呀了几声,对老者及他那不堪入口的调剂品深恶痛绝,却又不敢当面表露,只得在背后如此泄愤。
不出所料,当她回到自己的小屋时,凤天羽看到了孔舞。一见到她,孔舞便晃荡起手中的油布包。“小羽,上哪玩去了?”孔舞一如既往地寒暄。她先盯着她瞧了一阵,而后快步来到孔舞跟前,讨好似的蹭着她的衣袖。这些天被冷落得久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亲近她,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