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过来了,垂着脑袋,一副认错的姿态摆的十足。
吃煎饼果子的那位爷从鼻尖儿冷哼一声,“上来!”
“哦。”
海心心刚一坐稳,眼前就是一黑。下意识的伸手横在脸前,热的,有点烫手。
一看,哭笑不得到了极点。
“爷,谢谢您。”
难为他闹别扭的时候还不忘了也给她买个煎饼果子填饱肚子。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海心心又瞅了一眼他,确认了,这位爷还真就是在闹别扭呢!
个小肚鸡肠的老男人!
哼!
不理他,抱着煎饼果子啃的起劲儿呢。那位爷忽然伸手,劈手夺下了她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顺手就扔了出去。
海心心眼睁睁看着她的煎饼果子,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姿态,落入了飞驰而过的垃圾桶里。
如果不是还饿着肚子,她一定拍手叫好。在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上,还能准确无误的将煎饼果子投入马路边上的垃圾桶里,忒厉害了!
可她现在饿着肚子,所以她忍了忍,愣是一个字都没说。
姓裴的就是见不得她舒坦!
狭隘着呢!
裴翩皇瞧着二郎腿斜睨她,“至于么,为了一个破煎饼果子生气。”
“不至于吗?”
“垫垫肚子得了,那玩意儿是人吃的么。”
海心心翻了个白眼,大大的白眼。
不是人吃的,这位爷吃的一干二净,连渣子都不剩?
“大勇,下车!”
“得嘞!”
裴翩皇一声令下,明令禁止。
高大勇同志下一秒就下了车。
望着开车的男人,海心心忍不住问道:“爷,这在高速公路上呢,您让勇哥怎么回去?”
“两条腿。”
“这么远?!”
“嗬!海小妞儿,你把高大勇当什么了?”望着方向盘的男人面无表情,“他是MI6的魔鬼教官!”
默了默,海心心把‘保姆兼司机’这五个字给吞了回去。
她怎么能忘了这些东西呢。
不该忘的。
不能因为勇哥跟她嬉皮笑脸,她就忘了勇哥是谁身边的人。
她更不该因为姓裴的对她好了那么三分,就忘记了这男人的血腥手段。
越野车,趁着微亮的初晨,一路向东疾驰。
应该是东吧?
海心心是个路痴,不太确定。
京城的天,总是雾蒙蒙的,看上去朦胧极了。不过,一点都不如梦似幻,因为那玩意儿叫雾霾!
可越野车越疾驰,天空越透亮。
海心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清澈的天空了。
忍不住问他,“爷,咱们上哪儿去?”
“吃早饭!”
裴皇爷的吃早饭,果然不同凡响,开车两个半小时去吃一顿早点。
呵呵,他的脑回路她不懂!
不过海心心是真的没有料到,他竟然也会去吃早市的路边摊。
八点刚过半,正是早晨里最热闹的时间。并不宽敞的小巷子两边,熙熙攘攘都是人。而且大半,都是年纪偏大的行人。耳边的口音,十分陌生。不是满口儿化音的京腔,还让她微微有些不适应。
裴皇爷不打折扣的高富帅,别的不说,就他这身高,往那一伫,便是鹤立鸡群的醒目。再加上他这张俊脸,得了,满街道行人就剩下光看他了。
可这位爷从来都不是个会在意旁人目光的人。或者说,他目中无人,根本看不见人家的目光。
“不饿了?”裴翩皇嗤笑,“刚才你不是还为了半个煎饼果子跟爷置气么。”
望着眼前各色的当地小吃——
狗不理包子、耳朵炸煎包、18街麻花、蜜麻花、糕干、棒槌果子、贴饽饽熬小鱼、白记饺子、糖炒栗子、再配上一碗茶汤。
他竟是挨个都点了一个遍。
海心心是越发摸不清这位爷的脑回路了。
旁边,是位大娘卖水果的地摊,古董模样的音响里,正失真的播放着广场舞名曲——
最炫民族风。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自!在!
……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嘿,留下来!
耳边是漫天叫嚷还价与讨价的声音,周围是辛苦讨生活的人们,对面,是手握重权的裴皇爷,眼前这特接地气儿的一幕,让海心心有点恍若隔世。
有病啊他,开几个小时车就为了逛一回早市?
果然,姓裴的行事没人能猜得透。
“真不吃?”
碟子里的食物,已经没了一大半。
“爷吃的开心就好。”
裴翩皇给她碗碟里夹了一筷子耳朵炸煎包,“尝尝!”
已经能从他一个细微的表情、尾音猜出他此刻心情的海心心在心里默默的判断,命令式的语气。
必须得吃。
一路的疾驰让她没什么胃口,只能小口小口的啜着。看上去忒文气,也忒矫情。
“吃不下就喝点!”
煎包被他一筷子夹走放心自己的嘴里,面前又横了一碗茶汤。
热乎乎的,还冒着白气儿。
海心心实在忍不下去了,筷子一拍,“爷,您到底想干什么!”
她吼,男人声音更大,“妈的,吃早饭你看不懂啊!”
“开几个小时车就为了吃顿早餐?”海心心冷哼,“您是这么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不是。”裴翩皇回答的迅速又果决,“但爷哄媳妇儿高兴,有问题?”
深吸一口气,海心心生生压下了杀人的冲动,“爷,您不是周幽王,我也不是褒姒。您犯不着干烽火戏诸候的事儿!”
最重要的是,他干的这事儿,她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裴翩皇一听,眉尾一扬,乐了。
“傻不傻?带你吃顿早餐还就******烽火戏诸候了?海小妞儿,你能有点出息么?”
“什么出息?”
裴翩皇没搭理她,筷子一拍,招招手唤来老板,“算账。”
“一百零七,算您一百整数!”
“海小妞儿,掏钱。”
“啥?!”
“吃饭不掏钱,你想吃霸王餐?”
海心心彻底凌乱了。
感情这位爷说要哄她开心,还得她自己买单结账?
老板的眼神儿在他俩中间乱打转儿,那眼神瞅着就不对劲儿。
海心心捏了捏拳头,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爷,我没带钱包!”
裴皇爷眼尾挑开:“一百块钱都没?”
“爷,您甭跟我开玩笑了。”海心心都快哭了,“我出门的时候哪儿知道您要吃饭?真的一毛钱都没有!”
“海小妞儿。”
“嗯?”
“爷出门从不带钱。”
“……”
“所以,跑!”
话音没落,那位爷拽着她的手腕子就跑。
不但她懵逼了,估计老板也懵逼了。
被他拉着跑了好一阵子,才听到身后有老板骂骂咧咧的叫骂声。
人群太多,跑不开。
眼看她就要被老板抓到了,或许是嫌她跑的太慢了,这位爷直接打横把她抱在怀中,灵巧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眨眼间,就把老板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望着他线条弧度凌厉的下巴,海心心缓了十来分钟才认清楚现实——
裴皇爷拉着她吃了一顿霸王餐!
价值一百块钱的霸王餐?
夭寿了……
裴皇爷吃霸王餐了!
站在试验台后边,手里边拿着瓶瓶罐罐,海心心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昨天吃了霸王餐,姓裴的把车钥匙往她手里一塞,又把她往越野车里一丢。
扔下一句,“不认路就问!”
然后,就走了,走了……
真的走了!
任由她目瞪口呆的在越野车里愣神好半天,姓裴的也没回来!
一路开车回来,她把姓裴的骂了个体无完肤。可姓裴的闹这么一出是什么情况,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莫名其妙的拉着她去吃了顿莫名其妙的霸王餐,莫名其妙的把她丢下自己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
裴皇爷到底闹哪样?
有病!
得治!
她恨得牙根痒痒,可根本于事无补。那位爷心里想什么,打什么注意,她一概不明!
从第一次见他,她就没读懂过他。到了现在,两个人已经领了结婚证,这情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裴皇爷行事做事,永远诡谲的透着诡异!
“师父,您别呲牙咧嘴了,看着就渗人。”小助手抖了抖眉毛,哭丧着小脸儿。
海心心回神,嘴角一勾,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渗人吗?”
“师父,有人找您!”说完,小助手便逃之夭夭了。
抬眼,便撞进林安宁那透着观察琢磨的眼神里,心尖儿一颤,连忙敛尽了情绪。
林医生的眼睛可不是开玩笑,那是可以把她分析透透彻彻的透视眼!
“有心事?”林安宁优优雅雅的坐在高脚椅上,明亮的眼睛特讨厌。
“林医生,你把你观察人的习惯改一改,或许就能嫁出去了。”
“海小幺,戳我痛处,正好代表了你心虚。当一个人不想谈论某件事的时候,他就会戳对方的痛处,借对方失神的机会,躲避话题。”
有一个学心理的朋友,真不是什么好事。海心心感叹了几万遍这件事,却也无可奈何。活了二十来年,唯一的朋友,就这么舍弃了,她也舍不得。心里更烦躁了,“林医生妙手回春,患者都排队到八达岭长城底下了,抽空来我这儿,有何指教?”
用诙谐的打趣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乱如麻。
“我来给你治病。愁眉不展、嘴角下绷、眼神涣散。海小幺,你病的不轻。而我是一位专业的心理医师,你有话但说无妨。”
“……”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林医生收费太高,我付不起。”
林安宁勾唇浅笑,“医者不自医,你的心病,我治不了。我给你介绍我师兄吧,咱们俩太熟我不好下手。”
林安宁的师兄……?
海心心彻底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