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然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说:“贺兰姑娘果然貌美如花。”
听她这样说,慕容知道一定是见到了,便连忙上前询问:“她可还好?”
赵欣然眉头稍纵了一下,忙说:“好。”思忖半晌又继续说:“公子若是真的这样担心为何不亲自见她一面?”
慕容忙垂下头:“若是有缘,再见吧。”
看了他半晌,赵欣然说,“实不相瞒,头一次听公子说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我当真是懊恼了许久,可细细想来也是在理的,像公子这样好的男儿理应是让世间女子寤寐思服的,岂能没有挂心之人。可总是见不得时,总是觉得那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引得公子魂牵梦萦许多年,然而今日一见,果然是极好的。”
赵欣然这话仿佛说到了慕容的心里,慕容会心一笑,格外甜美。他微微想起昔年二人初次相遇,在二楼的高台上听素翩翩歌唱,她总能品头论足,夜晚三分偶入宗府在躲避追兵的房子里看见了一手好词,那是个与这个世间女子不同的女子,在她的身上,如同日月星光时刻伴随一般光明而耀眼。
“昔年景象仍然历历在目,然而却只能物是人非事事休,我答应她,打了胜仗就回来迎娶她,八抬大轿,不,十六台大轿!可……”慕容并不像再将从前的故事复述一遍,因为每想起一次就如同生死轮回一般痛哭一回。他也想要回来的,可是在伤情好了许多的时候准备即刻启程时,他却听到了慕府上下几百口被人一夜斩杀的消息,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了他的宠妃,自己的家族成了他手下的亡魂,就连即将临盆的素翩翩也全无消息。
一晃几年,慕容也只剩下叹息而已。
“终究,是我辜负了她的。”慕容说罢,转过身去面朝佛像又开始默默诵起经来。
赵欣然说:“一个女子能够不知死活的等待公子许久,公子难道就不为之动容吗?”
“你让我怎样动容?”慕容声音威高说:“以这付模样回去吗?回去告诉她,我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只是不敢告诉他我已经剃下须发遁入空门?你让我怎么跟她讲,此生此世我不能再娶妻,不能再过回从前的日子?”
“可如今的王已经是公子您的朋友了啊。”赵欣然忙说:“公子如今就算是走到世人面前说你是慕府的人也不会有人敢拿你怎么样了,若是公子还俗……”赵欣然突然顿住了,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说出来:“若是公子还俗,便娶了那姑娘,也枉的让那姑娘等你多年啊!”
“不!”慕容突然大声的说:“我是个肮脏的人,我是个胆小鬼,所有的人都死在了沙场上,唯独我,唯独我被你救了下来,唯独我苟延残喘至今,我落发为僧正是想要用我的虔诚去拯救那些亡魂,你可知道每日午夜梦回我总能看见那些弟兄们站在我的床头向我追魂所梦,他们总是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死,为什么却最终抛弃了他们。”
说道动情之处,慕容竟然小声的呜咽了起来。
赵欣然连忙将手中的丝帕放到慕容的手上,柔声安抚的说:“我知道公子放不下他们,可公子是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好的姑娘若是公子不曾对她负责,可真是荒废了两个人的一生啊。”
“正因为是荒废了两个人的一生,我才不能出现在灵儿的面前,我是个出家人,她在我身边又能得到什么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总有一些情感是无法言喻的。”赵欣然心想:就如同是我,在你身边守了你这样久,纵然你不对我动心,我也不舍得离开,这便是情了。
初春,贺兰灵儿在房前的花草们都微青了,她正蹲在花草旁边为其除草洒水,身后一阵稚嫩儿童的声音笑呵呵的望着她说道:“先生!”
回过头,是君好,贺兰灵儿连忙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道:“你怎么来了?”
君好回头看了一眼,贺兰灵儿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刘懿也跟着到访,她连忙上前轻轻的行了个礼,说:“许久不见,可还好吗?”
刘懿笑着,点点头说:“嗯,好。”
刘君好也跟着说:“先生就不问问我好不好?如今过得怎么样?看我是否长高了?为何只对父王那样关切!!”
贺兰灵儿和刘懿二人相视一笑抚着刘君好的头顶轻轻的说:“是先生不对,那先生如今问了,君好过得如何?”
“我如今每日都在做女红,姑姑说女红做的好以后才能找个好郎君!”
稚子年幼自当都是童言无忌,可成人听了反而觉得一阵羞臊,贺兰灵儿连忙说道:“瞧这姑娘伶牙俐齿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你父王的女子,女红纵然是好,可若是想要凭借着女红便能寻得如意郎君倒也艰难,我们君好一定要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纵然是男子会的也要会一些,这样才更让人青睐。”
“君好懂了,其实姑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君好只听先生的,并不听姑姑的!”
刘君好一直都在喊着姑姑,贺兰灵儿不解的问了刘懿:“这姑姑是……”
刘懿这才恍悟回答:“哦,你走之后君好安稳三人总觉得生活无趣,而一直在御前侍奉的卫良人曾经与你交好,见到君好安稳三人也格外喜欢,我见她侍奉前王得心应手,想着对孩子应当也无不专心,再有几年便要出宫的年纪,就不让她做一些粗使的活计了。”
“英良?”贺兰灵儿惊呼,“那如今他们的姑姑是英良?”
“正是。”刘懿笑着。
“姑姑可好了,姑姑跟我们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姑姑说,等姑姑出去了必定要和先生一同在此生活,若是寻得知心人也便罢了,若是寻不得二人作伴一生到老。”
贺兰灵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卫英良能够如此实在难得,然而却不想因为她自己一人而耽误了他人的良缘,她微微抬眼看起刘懿,说道:“若是君上觉得此人真好,便请留意一下为其选个夫婿吧,哪个女子生来不希望有人陪伴,我如今是无可奈何了,可英良还是有希望的。”
刘懿说:“这个自然不用你担心了,我已经在朝内给她寻了好的,昭阳尚书家的公子今年年方二七仍然未婚娶,此人生来多情总是不肯娶看不入眼的女子,那一日在宫中阖宴上远远望了良人一眼,便让父亲向我请示了呢。”
“那自然是好的了。”贺兰灵儿欣慰的说,随之细想了一下,问:“可是昭阳尚书宋家?”
刘懿愣了一下,说:“正是。”
“不可不可!”贺兰灵儿连忙说:“这昭阳尚书宋家先前有个妻子是死于血症,旁人都说是因为昭阳尚书的儿子有血症的缘故所以才感染致死,如今英良的夫婿决不可是那样的人。”
“血症?”刘懿说:“什么血症?”
贺兰灵儿答道:“你在深宫许多事情没有我知道的清楚,昭阳尚书家里的公子多年之前有一位结发妻,妻子十八岁嫁入宋家,不久便过世了,尚书家的儿子多情世人皆知,还因为此时悲伤过度至今未娶,如今一见钟情这事应当也是有缘由的,可他妻子血症的事情也是乡间人都知道的,听说那女子死去之前便每日咳血面色苍白头发掉光,甚至还有神智失常的症状。”
“这是血症?”刘懿惊愕的问道。
贺兰灵儿点头:“我对医疗病症还算是有些知道,头疼、恶心、呕吐、便是血症的关键所在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这样的病症呢。”
“这病极难治愈,除非钻骨取髓再注入病人身上还不敢保证能够活下来呢,更何况如今的情况君上又岂能不知根本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