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好仰着头看着贺兰灵儿又回头看看刘懿:“父王和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呢?君好怎么听不懂呢?”
此刻贺兰灵儿和刘懿才突然想到这时候并不是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
贺兰灵儿忙说:“那等一下先生就给君好做些好吃的像君好请罪好吗?”
“不好吃我可不原谅你哦!”刘君好天真的说。
到底还是个孩子,刚刚吃过饭不久刘君好便周身疲惫了,从行宫里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到城门外,虽说路程不远可要横穿整个洛阳城也需要两个时辰的光景,一大早便走到想必是晨起许早的时候就已经从宫中出发了。
泡了一杯茶放到刘懿的面前,贺兰灵儿坐在他身旁,望着远处的榕树,说:“真快啊,转眼之间便是数年了。”
“我倒觉得更快呢。”刘懿也看着那颗榕树说:“刘君好安稳三人在我眼前不停的成长,今日他们朝着喊着说父王父王看我们学会了什么诗句,明日边说着父王父王看姐姐秀好了什么花朵,果真是不可开交。”
贺兰灵儿微微一笑,说道:“如今你便是最好的。”转头继续说:“你有想要的江山,有寄托了希望的子女,你一生无忧。”
回头,刘懿若有所思的看着贺兰灵儿,唇齿几次蠕动,慢慢的说道:“你可曾听说过这样一件消息?”
“什么?”贺兰灵儿看着他平静的反问。
刘懿说:“曾经有个将士回来禀报说,在边塞城中有见过一个人,那人模样提醒都与慕容很像,我还找那个人画了画像下来,你猜……”
“是他吗?”贺兰灵儿连忙追问。
刘懿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软布,上面是用极细的毛笔划下来的画像,那上头的男子背影高挑挺拔,身后还跟了一个妙龄姑娘。
贺兰灵儿只觉得那姑娘眼熟,便从刘懿的手中接过那幅画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不是……”她突然恍悟,说:“这不是前些日子来的那个姑娘吗?”
“谁?”刘懿跟着追问。
手指着那个人身后的姑娘说道:“这个姑娘前些日子来跟我说过话,是问洛阳城的城门什么时候开的。”
刘懿皱了一下眉头,问:“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怎么会看错!”贺兰灵儿焦急的说:“我在此多年从未告诉过旁人我的姓名,更多人知道的也是代姑娘这一称呼,然而她头一眼见我就问我是不是贺兰灵儿,我变起了疑心,我以为是敌国的探子来向我探秘,最近一直都在留意她,这几****每日都坐在石头上看来来往往的人,根本没看到她从洛阳城里出来。可……若你说这人是跟画上的这个人在一起的话,那么是不是说……”
不等贺兰灵儿说完,刘懿马上心领神会:“慕容也可能在洛阳城!”
突然,贺兰灵儿有些害怕了,她低头再一次看着画上的男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始终难以分辨,除了身旁的这个女子露出了脸之外,根本看不明白其他。男子剃去了须发又只是看见一个背影,更加难以捉摸,可是这个女子是的的确确的可疑是真的。
刘懿看着画像上的男子,有些担忧地说:“看上面,男子剃去须发,你是什么想法?”
贺兰灵儿干涸的笑了一下,说:“什么怎么个想法?”
“他剃下须发,也就是说已经落发为僧,你……还要等他吗?”
“这不是还没见到吗?”贺兰灵儿笑着说:“只要是没见到就一定不知道是不是他,若真是他,只要他活着也就够了,我别无奢求,若不是他,那结识一位出家人也是命中的造化,你说是吗?”
刘懿没有在说话,只是答应了贺兰灵儿要将此时追查到底,等到夕阳正准备西下的时候,刘懿抱着还在睡梦当中的刘君好上了马车,贺兰灵儿站在榕树下面远远望去如同仙女凡尘一般,这个俗世,总是不适合这样的人生活的。
看着所有的人都逐渐远去,就如同当年的贺兰灵儿走出行宫一样,她望着眼前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可爱的,然而,确实可憎的。
她没有心思坐在石头上,她回到住的屋子里,在说卓前面,沾了几下墨汁,写下这样一句话。
‘马蹄声声烽火连三月,一日惊闻你遁入空门,生死之事从不生怨悔,只求昔人……’
她再也写不下去了,泪水朦胧了双眼,眼泪顷刻间掉在了长裙上,她手中的毛笔应声凋落,渲染了衣服,渲染了桌上的白纸,和那一句话最终如同雪花一样四处散开的泪滴,泪滴逐渐变成了黑色的。
还活着,竟然还活着,活着好啊,活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方式了。这也不枉贺兰灵儿苦等了这样长的时间,当年她想要等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或生或死总要看见本人的。
如今好了,天随人愿,昔人活得好好的,只要知道他活着,他身边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打开门,赵欣然看着后厨的东西所剩不多,拿起纸张用笔记录着要买些什么东西回来,等她记好了满满一大张纸的时候,慕容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公子怎么出来了?”要知道慕容平日里可是很少出门的。
慕容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阳光,说:“今日阳光甚好,不知怎么的很想出去走走。”
赵欣然有些担忧的说:“可这是在洛阳城内,保不齐或有认识的人……”
“无碍了。”慕容说:“我拿东西遮住脸便可以了,若是有人问我你便说我面相丑陋不敢吓人。”
无可奈何,赵欣然只能同意了。
洛阳城内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只是从前的一切都变了,不过也是,毕竟已经多年过去,若是再无改变那真让人觉得悲哀。菜市场还是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在忙着挑选他们需要的食材,赵欣然也不例外,看了这边的看那边的,慕容就坐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小声诵经。
“师傅,师傅。”头顶上有人喊叫。
慕容抬头从遮住的棉布缝隙当中看了一眼那个人,那人眉目清秀,年纪不大却似曾相识的样子,他问:“怎么了?”
“师傅可懂诵经?”那小小年纪的男子说。
慕容微微点头:“会。”
男子欣然兴奋起来大生说:“那真是太好了!请师傅向我来!我家中老娘命不久矣,生前命运多舛,如今即将撒手我希望她能走的安稳一些。”
慕容想着,这也是一件普度众生的事情,便起身准备跟着去,他朝着赵欣然买菜的方向看了两眼,她正在逐渐被人群淹没,担心她回来找不到人,便在坐着的地方放了一块石头。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标记,石头的棱角处朝向哪里便是他去了哪个方向,若是石头是方的,那边是我有事情了快来救我,若石头是圆的,那边是在此处等我。然而这一次是一枚凸圆形的石头,意思便是说,我去了那个地方,然而你不必等我。
那年纪轻轻的男子带着慕容一路走到巷子深处,推开一座不高不矮的屋门,门里污浊之气顿时扑面而来,慕容现是轻声咳嗽一声,随后便勒紧了自己的棉布,屋子里昏暗无比,他问着身前的小男子说:“这是你家里吗?”
“正是的。”小男子头也不回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