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俊岭看到俊峰抱着军军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秦芬正在给老妈泡脚。俊岭关门声惊动了大家，军军挣脱俊峰的怀抱，向俊岭扑过来。
俊岭忙接住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问道：“咋这么晚了还不睡？”
军军：“奶奶说爸爸明天又要走了，叫我们等你回来了才睡。”
秦芬道：“现在等着了，看样子你爸也醉了，军军该睡了噻。你床上电热毯开起的哟，睡时自己记到关哈。”
军军不乐意立即去睡，非得和俊岭玩顶牛。于是，俊岭陪着军军爬到沙发上，两爷子头对头地拱了几个来回。这才洗了脸脚，上楼去了。
秦芬给婆婆洗完脚，俊峰端起洗脚水倒了，又满上一盆端给俊岭，催他洗脚。俊岭吩咐俊峰先洗了睡，自己和秦芬扶老妈回她屋里，其实也是底楼，与俊峰的房间门对门，中间隔一个客厅，农村人把客厅叫堂屋。
俊岭说：“妈，明天一走又不知啥时回来，你多保重哟。秦芬虽跟我一样是农村出身，但她读书后就外出打工，家里很多活儿她干不来，你要多教教她。秦芬聪明又勤快，一学就会的。”
俊岭妈回道：“我这瞎眼婆害苦了你哟，秦芬。家务活我可以动动嘴告给你怎么做，地里田里的活儿还是包给别人吧，我们最多种点菜地，养上鸡鸭，吃蛋不愁吃菜不愁就行了。你们觉得呢？”
俊岭忙回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秦芬你觉得哩？”
秦芬回答道：“要得。只是少了我每月挣的一千多块钱，我担心家里开销吃紧呀。”
俊岭妈：“唉，蛇大孔大。钱多多用，钱少少用，节省点，日子还得过。”
服侍母亲睡下，小俩口三下五除二洗漱完，回到楼上，俊岭迫不及待地搂秦芬亲嘴。却见秦芬一脸的泪，俊岭道：“你这是咋啦，影响情绪不是？”
秦芬道：“一大家子要吃要穿的，你不发愁吗？”
俊岭：“唉，别操多了心，这不还有我做后屯吗？我妈一个寡妇不一样把我和俊峰拉扯成人了？相信吧，没有过不去的坎！”
俊岭的乐观感染了秦芬，加上他的手也没闲着，抓捏着秦芬身体的突出部位。很快秦芬的泪收了，身子也变得柔软起来……
窗外风扫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室内俊岭驾着小舟，经过急流险滩，冲过层层的波翻浪涌。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安静的夜晚。
第二天，俊岭俩口子下楼时，俊峰已经坐在灶前烧火，锅里滚动着圆圆的大汤圆和白白的鸡蛋。
俊岭表扬弟弟：“老弟，变得越来越勤快了。”
俊峰打趣道：“昨晚楼上的耗子唧唧哒哒跑上蹿下的，吵得人睡不着，所以就早起给你们弄饭了。”
俊峰偷偷瞄嫂子，秦芬却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羞红的脸。俊岭似乎没听见，捞了个浮上来的大汤圆喂进嘴里，呵着气，边吃边说，“香，真香。”
西屋传来咳嗽声，秦芬赶紧过去。俊岭盛了碗汤圆端进母亲的房里，秦芬已把母亲扶靠起来，俊岭说：“妈，让我喂你吃几个汤圆吧，俊峰一大早起来煮的哟。”
妈道：“当我废物呀？给我吧，我不会喂到鼻孔里的。”有病的人往往都这样敏感。
秦芬按住婆婆伸出的手，说：“妈，你就让俊岭喂几口呗，不然出了远门他也不安心的。”
母亲不再坚持，俊岭舀起一匙汤圆喂进母亲嘴里。母亲吃了一个，说：“嗯，俊峰做饭出息了，甜，好甜呀，好吃。”
秦芬在暗处偷偷抹泪，俊岭猜想她或许是为即将来临的分别难过吧。
吃过汤圆，俊岭上楼来，轻轻亲了亲熟睡中的军军。提上行李，秦芬却从背后抱住了他，“不要你走。”
俊岭回头，在秦芬脸上亲了一下，说：“一大家子指望着我哩，你不能拖我后腿呀。”
秦芬：“你莫走嘛，我们就在家里种地，照顾妈和儿子，行吗？”
俊岭放下行李，捧起老婆的脸，亲了一个又一个，“水都被你抽干了，不然真想再来一次呀。”
秦芬：“跟你说正事哩，别打岔。”
俊岭道：“你以为我不想留下来呀？但外面做工是月月关晌，有活钱来呀！”
秦芬的泪如崩断线的珠子，淅哩哗啦直往下掉。
俊岭说：“老婆，你不要这样，你得让我走得安心不是？家里老小都托给你了，你担子重哩，你要坚强才行！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困难的几年，往长远看吧，日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等度过难关我补偿你，嗯？”
俊岭越安慰，秦芬的眼泪越不听话，如决堤的河水。
俊岭见状，又说：“芬，求求你别这样，如果把儿子吵醒了，我一时半会就走不了了，火车可不等人哟。”
俊岭一边说，一边硬着心肠提行李。俊峰用咚咚的脚步声走上来，目的是提醒他们该出发了。秦芬听见脚步声，忙擦干眼泪，帮着拿行李。
俊峰催促道：“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俊峰后面一句话说得秦芬破涕为笑，自己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俊峰提着行李走在最前面，俊岭一路走一路吩咐老婆和弟弟。竹林里有早起的鸟儿在歌唱，风儿轻轻地刮，摇着竹叶发出沙沙啦啦的声音，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几百米小路很快到了村道公路上，俊岭看见公路上已经有一群人，黑压压的在等车。
刚走近人群，就有人欢呼：“终于把你们等来了，还以为你们扯不脱呦！俊岭，快清点人数，你表哥交代的，把所有的人一个不少地全带回工地哟。”
俊岭朝人群张望了一会，老人孩子来送行的不少，小孩们跑前跑后，大人们拉拉扯扯，一时半会不好清点。他站上路旁一个路蹬，大声喊：“叔们、婶们、小朋友们，送行的亲人们，请你们站到我的左手边去，外出同路的乡亲站到我的右手边上去。另外互相看一下，同路的邻近的伙伴都到齐了没有？”
人群叫叫嚷嚷，慢慢腾腾地开始挪动，俊岭抽着烟，耐心地等着人群的分开。
人群里有个叫菊儿的娘们，比秦芬大两三岁，也比秦芬早三五年从邻村嫁进竹峰村来。她看到秦芬站到了送行的队伍，奇怪地问：“芬，你咋站那边呢？快过来噻。”
秦芬回道：“今年出去不成了，要在家照看老的和小的。”
菊儿朝俊峰瞟了两眼，开玩笑道：“是照看他吧。”眼挑眉动，“大弟弟，弟弟大哟。”拖着怪腔怪调，伴着鬼脸。
秦芬扔下行李，喊叫着冲过去，“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千人亲万人咬的臭嘴！”
菊儿见事不妙，忙丢下行李逃避，边躲边逗：“说中了吧，说中了吧，有的事说得做不得，有的事做得说不得，嘿嘿嘿。”
菊儿躲在自己男人有堂背后，男人伸开双臂拦秦芬，笑着劝说：“开玩笑的，别当真，当真水都闹死人。”
菊儿躲在男人背后扮鬼脸，做亲嘴状，逗惹秦芬，人群跟着起哄。
菊儿男人横在俩人中间，护着老婆。秦芬抓挠不着菊儿，急得跳脚。
俊岭看在眼里，冷不防从路蹬上跳下来，趁势在菊儿的肥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大声说：“还是几岁的娃娃哟，闹什么闹？”
人群见此情景，又暴发出一阵轰笑。
菊儿遭了偷袭，摸着打疼的屁股，冲男人说：“快，去把他芬的大胸脯捞一把！不然你就吃亏了哟。”
有堂得令，马上捞衣扎袖，一派气势汹汹的样子向秦芬撵去。真还把秦芬唬住了，吓得她赶紧躲到人高马大的俊峰身后。
乡下人喜欢这样的乐子，人群里立即有人喊：“俊峰，把嫂嫂抱紧哟，不要让他摸到了。”还有人趁火打劫，“自家摸，莫拿别个摸。”“摸都摸噻，你摸我摸大家摸，反正又不得蚀一坨……”
大家唯恐事不够乱，扇风点火，推波助澜，乡村公路上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菊儿男人追了几步就收住了脚步，他看见俊峰已做好了拒敌准备，自思在人高马大的俊峰面前讨不到半点便宜。一边回撤，一边自我安慰，说：“今天初六，出门讲究的就是溜溜大顺，万一玩笑开失了格就不安逸了。这巴掌记到账上，过年回来连本带息，多捞几把。”
人群又一阵哄笑，有人嚷嚷：“要得，摸起大家看，那个龟儿不摸到哟。”
菊儿骂男人：“你个悖时的窝囊废。”
俊岭大声宣布清点人数，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人群中嗡嗡嘤嘤的声音低了下去。经过清点，与回来时比，就少了秦芬一个人。
秦芬失神地看着俊岭，心里空落落的，使劲按住冲过去的冲动。
山弯里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俊岭走过去，从秦芬和弟弟手上接过行李，说：“回去吧，我们得走了。”又望着俊峰说：“好好读书，有空多帮家里干活。”
菊儿接嘴：“那是，帮你哥哥的活儿也干了。”
秦芬又想冲过去偷袭菊儿，菊儿男人这次早站在菊儿前面护着了。
俊峰摇摇头，说：“读不读都迟早跟你们一样，打工挣钱，养家糊口，过我们农民该过的日子。”
俊岭边走边回头，说道：“只要努了力，自己不后悔就成。”
中巴车驶出弯来，大家挤上去，车下的人拉着车上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俊岭扒开车窗，向秦芬保证到了工地就给家里音信。那年头，手机还比较昂贵，对他们这样的农民工来说，就是个奢侈品，家里能装个电话就很让人羡慕了。
收票员好不容易拉上车门，司机打了几声喇叭，人群才开始与中巴车渐渐分开。
中巴车吐出一股黑烟，颤颤抖抖地爬走了。车后孩子们的哭闹声与老人们的叹气声交叠着，汇积成一股股声浪，撞击着沉寂的山野。秦芬听到山野发出惊雷般的呜咽，如无数怨妇痛苦的呐喊。一种从没有过的情愫在秦芬心头慢慢地往上窜，是牵挂？失落？孤单？落寞？好像都是，好像又不全是。
回家的路上，秦芬老是走神，想着这时间中巴车应该到镇上了；想着或许他们晚上会在县城的火车站歇一晚，这么冷的天，人会不会冻感冒？以往一同外出时，秦芬可从来不想这些呀。
回到家，秦芬见婆婆自己已经起了床，摸索着在堂屋里扫地。俊峰赶过去，把婆婆扶坐在沙发上，接过扫帚扫起地来。军军醒了，在楼上喊爸爸。秦芬上楼去帮他穿衣服，心里像被摘除了什么，总觉得空落落的。军军找不着爸爸，哭闹了一阵方罢。
俊峰扛了把锄头上山，在后山上挖了条小水沟，将山上的两股山涧细流，引集到一小石潭中。又砍来几根大斑竹，用铁棒打通竹结，一节接一节，把小石潭的水接到屋后大石水缸里。
秦芬见了，喜的是洗衣、淘菜、做饭不愁用水了。发自内心的表扬俊峰，“真能干，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以后不用上潭边挑水了，要节约好多时间和劳力哟。”
俊峰道：“可能天干时节用水有点紧，不过平时只要缸内存满水，也应该没得大问题。另外，就是天气热后，要把小石潭淘洗一下，里面杂物太多了，怕堵到竹洞没水流来。”
晚饭后，劳作了一天的俊峰累了，早早洗漱睡了。秦芬将婆婆和儿子安顿好后，开始洗漱，电视关了，山村显得格外宁静，秦芬感觉宽敞的楼房跟自己的心一样，空空荡荡的。
被窝里还残留着俊岭的汗味、烟味、酒味，昨夜的柔情蜜意，缱绻缠绵，狂风骤雨，似乎也留在被窝里，令秦芬想入非非，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秦芬下楼时，俊峰又在灶前忙碌了。
秦芬昨晚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睡不着，刚睡着就听到鸡叫头遍。待睡醒时，天已经大亮了。秦芬跟俊峰开玩笑道：“俊峰，你这样勤快，以后你媳妇可享福了呦。”
俊峰挠挠头皮，笑着说：“嫂子，以后你给我介绍一个噻，有你一半漂亮，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芬笑道：“耶，你小子嘴巴才吃了糖吗？啷个说话这么甜哩。嫂子不漂亮哟，比嫂子漂亮十倍百倍的才配得上你。”
俊峰：“嫂子，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呀，你别当玩笑，不管弟弟的事哈。”
最后的“弟弟”二字，拨动了秦芬的心弦，她突然想起昨天菊儿的玩笑话来，“大弟弟，弟弟大哟”，脸一下子就红了，忙把头埋进洗脸盆中，用湿帕子搓脸。
俊峰没有留意，继续说：“嫂子，你们一起打工的妹子多吧，以后抓着机会介绍一个噻。你看得起的，我肯定就会喜欢。”
秦芬吱唔道：“要得，要得，那是一定的。”
吃了早饭，俊峰从柴屋拖了几根树枝和几棵树桩，在地坝外找了块空地，辟起柴来，军军跟在叔叔身后，嚷着要帮着抱柴块，俊峰不让他抱，说：“小不点，你还没柴块高，一边玩去吧。”
军军坚持要抱，俊峰把辟好的柴块抱回柴屋，军军每次也抱一两块柴块跟在俊峰身后，像俊峰的尾巴。俊峰把柴块一块块一层层垛起来，像修造的一方方人般高的小塔，甚是好看。
接下来的几天里，俊峰挑了谷子，加工了米回来，将家里的米缸装满，麦子磨了面也装进了面袋；又顺路托人拖了车煤炭回来，都搬运进了柴房。每天都把自己搞得累累的，到了晚上，早早洗漱，倒头就睡。
秦芬每天都夸奖俊峰一番。俊峰也的确想得周到，也真是体贴嫂子，把自己放假回来前的重要力气活儿，都在学校开堂前尽量多做些。其间，俊岭打了电话到蒋老师家里，让蒋老师转告家人，他们平安到达工地。
正月十二开学，头天晚上，俊峰把睡熟的军军抱到楼上，放到军军的床上。秦芬叫他到自己房间拿学费和生活费。
俊峰说：“都是用空钱，真的不想读了，不如跟哥一起出外打工，也早点给家里增加一些收入。”
秦芬道：“尽力读吧，拿个高中毕业证以后或许还有用处哩。”
秦芬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皮包，数出一千元，问俊峰够不够。
俊峰想了想说，够了。
秦芬把钱递过去，俊峰人高，伸手接时，无意中碰到秦芬高耸的胸部，俩人都像触了电一样。秦芬手中的钱“啪”地掉在了地上，脸一下就烧红了。
俊峰弯腰，捡起钱，像做了贼一样，飞快溜了，秦芬看到他的脸也一样，像喝多了酒样，红彤彤的。
秦芬心想，确实俊峰再不是那个她刚进家门时的小弟弟了。记得嫁过来那天，乡亲们闹洞房时，把俊峰按在她的新床上，掀着左滚右滚，有好事者要秦芬亲一口俊峰。秦芬说：“你个个的有没有样儿，俊峰还是个小孩子哩。”
新婚三天无大小，好事者们宣称，不亲不撤军，要你俩口子亲热不成。那时俊峰小学都还没毕业，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要懂事不懂事的，但知道乡亲们要嬉耍自己，爬起来想往外跑。好事者们早把他揪得紧紧的，捉起他的手去摸秦芬的脸，秦芬吓得赶紧躲，婆姨们又一起把秦芬控制住。
小小年纪的俊峰在乡亲们搂控下，那手是使再大的劲也缩不回来的，秦芬也不能动弹，大小伙子们早把俊岭控制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秦芬的脸被俊峰的手儿摸了一番。骇得俊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大家哈哈大笑，这才满心欢喜地放了俊峰，俊峰如火燎腚一样，挤出人群，飞也似的哭着躲远了。
当时秦芬就狠狠地说：“叔们、婶们、哥哥们、嫂子们，你们今后也要娶儿媳嫁女儿的，到时当心我也要报复哟。”
人们哄堂大笑，有人说：“咱山野之人就这习俗，代代相传，谁也不在乎报复。不是说洞房闹得越好，小俩口以后越幸福嘛。哈哈哈。”
秦芬想到这里，脸更热了，又想起菊儿那句玩笑话来，心里乱七八糟的，心神不宁了。秦芬发了一阵呆，过了好一阵才上床睡觉。拉上被角时，秦芬轻轻地骂了句“不要脸哩”。
骂的谁呢？秦芬自己心里也不知道。
次日早饭后，秦芬要送俊峰到公路上。俊峰坚持不让送，也不和秦芬对视，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突然间俩人之间就有了生疏的感觉，彼此间都觉得有点别扭。秦芬看到俊峰的眼睛里有血丝。
其实秦芬那里知道，昨晚那无意的极有弹性的一碰，给俊峰极大的刺激和无限的想象空间。俊峰回去也失眠了，他不但想起了接嫂子进门闹洞房的情景，而且把嫂子进门以来，由一个大姑娘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丰满的少妇的全过程，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折磨得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半宿睡不着觉。
秦芬想，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过了那懵懵懂懂的年龄，以后得保持适当的距离。
俊峰提上书包，背上行李，亲了军军一下，盯着军军说：“在家里你就是男子汉了哟，要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哈。”又跟妈妈道了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秦芬抱着儿子，送到院坝外，望着俊峰的背景消失在青青翠竹之外。回到家，儿子看动画片，婆婆絮絮叨叨地埋怨自己的瞎眼，秦芬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愈来愈感到落寞，不由轻轻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