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天,月色不错,可是沈青画却没有爬上屋顶,因为小黑办了灯会。
灯会会一直持续到半夜,然后诸位大臣,由皇上派人送回去,或者直接留宿宫中。
灯会举行的地方,是在御花园,御花园的中央,是迷宫,先到迷宫中央的高塔的三人,能拿到赏赐。今年的奖品,从第一到第三,分别是象牙琉璃盏、七色琉璃彩凤瓶、进贡的水果一篮。
本来,灯会这事,不关沈青画的事,可是沈青画一听说那个彩凤瓶,馋的直流口水。
这彩凤瓶是吐蕃送来的,那叫一个炫彩夺目,沈青画看见的第一眼,就想要了,跟小黑提过好几次,小黑都没松口。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沈青画当即就决定,参加这个劳什子的灯会。
百名大臣分四组,从四个入口分别进入迷宫。沈青画左右瞧瞧,没看见苏三,也没瞧见卢安生,更没看见盛司南,倒是一眼看见对面的队伍里的裴相和无德。
沈青画遥遥望着,在中间高塔里焚香、弹琴、品茶的小黑,打心眼里鄙视——不是应该与民同乐的么?怎么他皇上就在上面寻欢作乐?
今年参加的人里,多出了一个——无德。往年,无德即便在京城,也不参加,看来,无德是看好了那个琉璃盏啊。
迷宫有整座宫殿那么大,从一早进去,眼看着到中午,沈青画还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不过还好,到现在也没听见说有人到了高塔。
这么绕弯子,实在不是个办法。
沈青画拉过路口的侍卫,问:“这路怎么走?”
那侍卫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憨直:“我也不知道,我是被乐总管带进来的。”
嚯!乐悠悠知道出去的路?
也是!乐悠悠要是不知道,等会怎么把迷路的人带回去?
没别的法子,沈青画只好去翻墙。
侍卫一把拽住沈青画的腰带:“这位大人,规定不能翻墙。”
沈青画扒着墙头不放,辩解说:“我就是上去看一眼,没真翻墙。”
“大人,求您饶了小的吧,皇上在亭子里看着呢。”侍卫陪着笑脸,心里发苦。
两人正吵着呢,就见墙头那边,爬上来一个人,明眸紫冠,不是无德又是谁!
沈青画长长地“哦——”了一声,回头蔑视还拽着她的腰带的侍卫。
“是皇亲贵戚有特权?凭什么大将军能爬墙?”
沈青画这么说的时候,四下里轻快的欢声笑语,瞬间消失无踪,杀意四起!
无德挑眉,一个眼刀子飞过来:“我爬墙?”“爬墙”二字,咬得特别特别重。
无德这么意有所指的问,沈青画瞬间就想到前几日的事情。
那天无德进宫和小黑商议军情,时间晚了,就宿在承德宫旁边的元和宫。那天晚上,沈青画刚爬上屋顶,就看见无德在廊前跳舞,跳的是“令雪”,犹如云中铁骑踏杂,一路烽火硝烟,铠甲金鳞,绽花洗露。令雪本来就是在出征前,祝愿将士凯旋归来的舞,身为大将军的无德,会跳这舞也不奇怪。怪就怪在,为什么要在承德宫旁边跳?而且,跳得还相当的美!迷乱了沈青画的眸子。等无德收了舞步,沈青画还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话说,无德确实有迷惑人的本钱,平日里冷冰冰的,可温和起来,啧啧!若是真想勾上谁,怕是谁都不容易逃脱。沈青画那时候跪天拜地的庆幸,幸好无德不是真心想勾搭上她,不然,后面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那时候的无德,飞身一纵,爬上墙头,问屋顶上的沈青画:“本王会不会早死?”
无德给沈青画跳了支舞,就是为了问,自己会不会早死?
沈青画快速地眨了眨眼,不太相信。
无德甚少有求与人,沈青画就一时间得意了,骄傲了,无形的小尾巴翘上天了!结果,结果就没回答!
想想无德大将军,还是堂堂大王爷翼王!开口问一个小混混,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问题,那混混居然没回答!这真是找死的节奏!想必无德会记恨一辈子吧?
如今沈青画这句“爬墙”,不就是在提醒无德,上次得罪无德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沈青画立刻改口:“登墙!那什么,登墙窥君,不若将军美!”
无德听了,脸色愈发地沉,几乎能挤出墨汁来。
回头,杀气腾腾的无德,问墙那边的人:“本王‘美’吗?”
这个“美”字,咬得相当地重,那架势,好像是恨不得把这个字嚼碎,吐回沈青画脸上?
说啥错啥,沈青画算是真切体会了一回。
无德打小就容颜俊秀明艳,惹得后宫之中许多人觊觎,包括先帝的宠妃——丽嫔。那时候丽嫔才二十一岁,对无德那是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许了一世盟。却不想,无德知道之后,叫来大内侍卫,废了丽嫔的手脚,丢进御花园里的三生池,命在场的太监射箭,射中丽嫔的,赏一锭金元宝。愣是把花一般的美人儿,射成了个刺猬。后来三生池被先帝下令填平。
想起这件事情,再看无德,沈青画就突然觉得,无德的眼睛里,血红血红的,怪吓人。
沈青画这种粗人都感觉到了,那就别提别人了。
被无德问的大臣,纷纷摆手,说无德“玉树临风”之类的。
无德很是满意,回头来质问沈青画:“倒是不知道!”话,陡然中断!
无德的话,被沈青画拿鞋子砸断!
群臣寂然,不,是一片死寂!
抓着沈青画飞来的臭鞋,无德的脸比鞋子更臭!
翻身越过围墙,无德拎起逃跑的沈青画,踩着墙头,几个起跃,离开迷宫。
不是轻功,而是真的拎着沈青画,大步跳开!
沈青画被颠得脸发白,蹲地上吐酸水,顺便苦着一张脸抱怨:“我的七色琉璃彩凤瓶……”
理所当然的,象牙琉璃盏没有了,七色琉璃彩凤瓶也没有了。
最后,听说,拿了象牙琉璃盏的,是叶一鸣;拿了七色琉璃彩凤瓶的,是盛司南和孟东云;后面的水果,有苏三、卢安生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