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雨稍稍停了会儿，沈青画捧着小黄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摆在手边的炸脆骨，香辣的味道窜得满屋子都是，叫人闻着就流口水。
可偏生，沈青画，神游九霄。
沈青画听说小黑又纳了两名新人入宫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小安子拔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娘娘，两位美人还在殿外，还是让她们改日再来？”
沈青画摆手，让她们回去：“让去见过其他三位妃子，本宫身子不利索，便不见了。”
小安子挥了下拂尘，出宫打发人。
这天晚上，小黑宠幸了苏美人，之后连着宠幸了三天，随后晋升苏美人为苏昭仪，搬到北门边上的福喜宫。
苏美人连着晋升两级，后宫里稍稍转了风向。
淑妃坐不住了，顶着毛毛细雨，在御花园里，走在烟横雨斜里，孤单地、一遍一遍地徘徊，终于在苍翠而古老的盘龙柏下，偶遇了小黑。
看着这样的淑妃，沈青画莫名地心疼，本想上前去说两句，脚下却一转，去了苏坠儿的福喜宫。
福喜宫虽然在北门，可比起原先住的长春宫要好得多。苏坠儿正在宫里细数皇上的赏赐，还不知这些赏赐，究竟是如何而来。
苏坠儿眉弯得如同五月艳阳里的高歌，让人心神都轻快起来。
沈青画进去的时候，没闹出什么声响，陡然出声冲了一口气。
“苏昭仪可是开心皇上的恩宠？”
苏坠儿这才看见门口的沈青画，脸色丕变，立刻“咚”地跪下，连声说“不敢”。
沈青画缓了缓神色，让苏坠儿起来。
“你不必惊慌，我只是为苏当家不值，为了你这样个女子，不值。”
虽然沈青画穿着凤袍，可话里，只用了“我”字自称，而非“本宫”。苏坠儿虽然天真，但不愚钝，况且，沈青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坠儿又怎会不明白？
“苏当家帮了本宫的忙，我才特地过来，只是想告诉苏昭仪，皇上是个没心的，他说的话可以完全不听，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了沈青画这话说完，苏坠儿的脸已经惨白如雪。
沈青画垂眸。
想也知道，小黑这女人堆里出来的皇上，定是哄了苏坠儿不少好话，而且，苏坠儿还当了真。
女人心，最易哄。更何况，这人还是苏坠儿曾经喜欢的人。
言尽于此。
……
快到中秋的时候，万月儿特地从通州寄了栗子过来，颗颗饱满，粒粒金黄。
随着栗子寄来的，还有一封信，大概的意思是，玉明顽劣，但没有坏心，请沈青画多多照应，并希望能够亲自送玉明安然到达犹真。
沈青画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驳了万月儿的请求，继续看公主的嫁妆。
公主远嫁他国，玉明的嫁妆，自然是比茗雪要贵重得多。
玉明是最后一个公主，如今出嫁，嫁妆单子都要沈青画亲自挑选，沈青画忙了好久，才算满意。
求沈青画没求成，万月儿转而求了无德。
沈青画蹙着眉，不太乐意——也不知道这里面，盛司南出了多大的力气。想到盛司南，沈青画心里就不痛快，即便卢安生暗地里给盛司南下了不少绊子。
万月儿回京那天，在寿康宫外站了一天，也没见着玉明。
晚上沈青画留万月儿在宫中吃饭，万月儿不禁唏嘘。
“难怪你没同意让我送玉明公主出嫁，现在她要远嫁，要是见了我，心里定然不舒服，说不定还会舍不得离开。她去通州的时候，还说要嫁到通州来的。”
万月儿只当玉明是舍不下姐妹情分。
沈青画没做声，第二日亲自送万月儿出宫。
回宫的时候，沈青画见玉明公主远远趴在宫墙之上，遥遥地望着万月儿凌然如仙的利落身影。
沈青画让人去把玉明公主架下来，远远还听见玉明的哭骂。
“沈青画！你把我困在宫中，就是为了不让本宫见万月儿！你这个蛇蝎女人！”
玉明对万月儿是什么感情，沈青画不想深究，只是，玉明这样恋着万月儿，却又对冯玉做出那样的事情，玉明终究是该死心的。
一个连自己感情都认真不起来的人，就不该再打扰别人的生活。犹真的广王，会教会她这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黑站在沈青画身后，说了一声“多谢”。
“不客气，记得帮我之前的半年俸禄补给我。”
之前自己罚奉半年那事，让沈青画心疼好久。
对于沈青画见钱眼开的品行，小黑很是无语，吩咐内务府，给沈青画加了用度。
沈青画目送小黑离开，眼眸里清澈得一眼望到低，却无人知道，那双如波的眼底，藏了什么。
沈青画自罚，让小黑找借口办了陆风行；沈青画死里逃生，让小黑找借口去了太后。倒不知道下一次，沈青画是不是真要把命都搭上，让小黑除了眼中钉、肉中刺？
小黑为了让沈青画做圣女，几次加害沈青画，又是为何？沈青画回身望着本该圣女住着的玲珑塔，嘴角轻笑。
若是翻不出小黑的手心，怕是要葬身在玲珑塔底了。
……
承德宫的宫女，当差换班的，都是用梆子，一长两短，“吨——吨、吨”的响过之后，下人房里的宫女太监就都出来当差了。
不比其他的太监宫女，浅黛是没有休息的日子的。不该浅黛当差的时候，沈青画也要浅黛在屋里待着，累了，就在蒲团上坐着；困了，就在东厢里屋的小榻上躺躺。整个后宫，都没人知道，沈青画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小黑也问，沈青画只说：“臣妾就是喜欢浅黛这样的，安稳。”
阿黄回来的时候，看着坐在旁边小榻上的浅黛，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必勉强自己。”
浅黛扫了一眼阿黄，说“应该的”。
阿黄叹口气，回到自己的西厢。
沈青画依旧在每天日落之后，天气凉爽些的时候，背着厚毯，爬到屋顶上去。偶尔，阿黄也陪沈青画躺一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