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道:“云修,你笑话我也好,讽刺我也好。其实这一年,我努力地想过了。我无法原谅房选,可是我也无法接受别人。你常常是对我态度最恶劣的人,但是你为我做的事,我每一件都记在心里。你曾经想让我成就你,我为了自己的利益,答应了你的要求。然而,到如今,我答应你的那些事,一件也没有兑现。然而你依然无怨无悔地为我做事,救下房选的命,并且医治他,助我生下羲和,并且处处为我们打算。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陆云修又一次弯起嘴角,他的目光如月色惨淡,他道:“好。”
我伸出手,想去握一握他的手,却还是颓然垂落,“云修,我很感激你。可是,有时候女人是很可笑的。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心底,只有那样一个人。我只是一个房子,他住进来了,我没有办法把他赶走,我没有办法的。”
他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我木然被他揽进怀里,他身上带着香料的气息,而且这种香味不同寻常。是济藏……又有不同,让人容易联想起供桌前令人心平气和的香意。而不是房选身上常染的那种清冷的味道,房选的孤峰雪更像是属于他的一种感觉,而不是香。就是清冷的,令人难以自持的……冰雪的气息。
至最极寒处,发亘古天芳。
那是房选。
云修伸出手指,碰了碰我的脸颊。他说:“我的时间还很长,我可以等的。”
我摇了摇头,笑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也许,我还是适合一个人。我会带着羲和,好好活下去。有没有男人,和有多少男人,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以后,我或许会有内宠,或者……必要的时候,再册立异姓王。可是,云修,我不愿意那个人是你。如果我在遇见房选之前,遇见你,或许这一切都会不同。”
他的手掌贴着我的脸颊,他的面孔如同天之南的晚霞,绮丽而黯淡。他目光柔和,轻轻道:“万岁,你又在说谎。这不是早遇见,或是晚遇见的问题。我不是出身世家,我没有清流的支持,你的选择里永远不会有我。即便是论早晚,还有徐澄呢,你又何曾给过他机会?”
他平素用尖利的质问或是嘲讽,我反而还能找到反驳的机遇。不像现在,他让我靠在他怀里,用最温柔而富有蛊惑的目光注视着我,花瓣一样的薄唇吐出世上最悦耳的声音。我一时竟不知以何言对之。
我轻轻推开他,理了理发髻,双手交握,尽力端雅地立在那里。
陆云修也抬手拎了拎自己的衣领,“我不过是一招错,满盘皆输。如今房选之事已完,朝中大臣盯着的都是太极宫,万岁此时大可随心所欲,既不会让自己这般痛苦无助,又不会伤害到房选,何不为之?”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样陆云修。
他面无表情,道:“臣是万岁的智囊,理应为万岁分忧。万岁既然放不下他,又离不得他,何不将他当做禁脔,既可以随意玩弄羞辱他以解心头之恨,又可缓解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好过一些。”
我静静望着陆云修,没有答话。
他又笑了一声,听上去却比方才愉快了许多:“万岁此时应当研究的,不是臣。”
“你出去。”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