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故意的。他迟早要参与锦衣卫之事,一直退避也不是办法。
轻咳一声,道:“所为何事,说来罢。”
卫立轩年届而立,但在锦衣卫将领中还算是青年。锦衣卫的人中除了金钟之外,我最常见的就是卫立轩了。早在宁国公主时代,他就是我的宫臣,漠北大战,他留京代金钟之职。无论在外人看来还是在我,他都是金钟之后独一无二的接班人。因此,我们之间也很熟悉,但他对我很好地保持着对皇帝威严的服从。他有一点令我很是欣赏的特质,就是其心思虽细,而性格耿直,与他说话,不必有一句废话曲折。
“回万岁,臣是为前日承恩公世子爷交给臣的一桩差事而来。万岁秘令世子爷带南京镇守太监吴先生上京。世子爷说,人已带到,他不便再出面调停,万岁深明此事。所以令臣带吴先生入宫面圣,如今吴先生已在养心门外待诏,请万岁示下,是现在见,还是另有安排。”
听着卫立轩沉着而略快的话语,我的心几乎跳将出来,猛地扶住了座椅手柄,才得以控制住自己不曾站起身来。卫立轩恭谨地垂着双目,自然看不到我的动作。
我清了清嗓子,道:“朕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一会儿出去领赏,再去一趟承恩公府,将礼物送给朕的表兄……嗯,现在你去让怀梁进来吧。”
我微笑。极力克制的语气中却不难听出我愉悦之情。卫立轩似浑然未觉,行礼如仪,退了出去。
东暖阁中一片寂静,只有自鸣钟滴滴答答的聒噪声,此时也显得很动听。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忽然看见帘幕低垂,心中顿时如石重锤。
方才只顾因为即将见到怀梁而自己欢喜,却忘了房选一直在这帘幕后。即便是他不想听,恐怕也清清楚楚。
然而此时,帘幕后还是一片寂静,仿若无人。
我有些不安,又有些担心。绕过龙椅,挑开帘幕。书籍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看到一袭白袍的房选在两行书架之间的地毯上席地而坐。他面容低垂,不辨喜怒。
我走近一步,“始政,你怎么了?”
他抬起脸,面上满是温和笑意。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只听他轻柔地问道:“你让吴先生回来,为何不令我知道呢?还是以为,我会反对?”
“不……是因为,清莲在南京病逝。他们在哪儿境遇很不幸,我辗转知道了,毕竟他服侍我那么多年……我终究无法坐视不理。”我匆忙解释道。
“他服侍你很多年,这的确是应该的。但不过一个内臣而已,想要放出去,便放出去好了,若想要召回,也是一句话光明正大的事。你何需行事如此秘密呢?”房选的声音很温柔,就如同从前一般无二。然而这温柔之中我却觉得毛骨悚然,他的指尖攀上我的发梢,仿佛每一个触碰都可以碾断青丝一般狠厉,然而偏偏触手柔软,仿若毫无气力。
“我……”我顿了顿,一时不知何以对之,思绪一转,干脆将这件事推到李延吉身上:“是李先生对他不利……现在李延吉虽然已经卸任,但爪牙却还是无处不在,我担心大张旗鼓地让怀梁回来,李延吉会继续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