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脸上却尽是持重,毫无忧色,他道:“万岁还记得靖宁二十三年那次秋狩否?”
我沉思良久,方道:“当然记得。”
围场里的兽类,自然是被人提前放入的。但不知出了什么纰漏,我与徐澄深入林中,却被六只狼所围,坐骑受惊逃走,年少的我们陷入极大的恐惧中。我与徐澄脊背相贴,因我向来喜欢火铳,行猎也只带了火铳。徐澄因与我比试,也只带了火铳。然而两杆火铳却无法对群狼同时扫射。正当我们与狼群陷入僵持之时,徐澄低低对我道,待会儿他突然转身,与我向同一方向射击,撕开一个豁口重出群围,然后再转身打狼群。
后来,我们正是用这个方法逃出了狼群的围攻。
我道:“可是,我们大军的人数远远多于瓦剌,却不是两个人对群狼啊。”
“万岁还记得,当时我们撕开包围的那个方向,有没有打死狼?”
我略一思索,即肯定地说:“有两匹,我们打死了一匹。”
“但是另一匹,连同旁边的两匹,却都没有冲过来。”
我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用神机营的火铳威慑住瓦剌人,再集中力量攻击他们?”
徐澄点点头:“万岁明鉴。”
我深吸一口气,道:“瓦剌人可不是狼,若是他们转头就走呢?”
徐澄还未回答我,只见大帐宝座后的屏风忽然亮起来,我一吓,未想这屏风后面竟还有人,顿时厉声呵道:“何人?”
却见一玉面公子从屏风后转出来,玉冠道衣,美若莲花。正是陆云修。
他对我浅浅一礼,我脸上的表情才渐渐放松下来:“道长怎么在屏风后面小憩?”
云修脸上笑意一浮,颊边笑涡一旋,眼中更是流光四溢的风华。
“臣并非小憩,而是先于徐将军就躲了进来,从方才偷听到现在。”
闻言,我却并未动怒,只道:“那道长为何不继续窃听下去。”
云修目光在徐澄脸上一停,又终于停驻于我,他近乎深情地望着我的眼眸,字字句句道:“因为,万岁方才所询的问题,徐将军的答案很不如万岁之意。”
徐澄脸上登时略有薄怒,道:“那么,陆大人又有何高见呢?!”
我此时才注意到,陆云修手里提着一个酒壶,他打开壶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道:“决战之日,就在十日之内。届时,他们逃无可逃。万岁与徐少将无需担心。”
说完,陆云修提着酒壶,步履闲散地步出大帐去了。徐澄脸上怒意更甚,我扯住他衣袖,对他摇了摇头,才听闻他冷哼一声。
“万岁为何如此纵他?”
我自不能将心中所想与徐澄提起,只能对他道:“清定,陆云修之畿言可曾有失?”
“不曾。”徐澄虽有不满,却还是愤愤道。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道:“那么,你就让他一些。”
“臣是无妨。只是万岁再偏爱陆大人,也不当一味地宠惯于他。钦惟天王殿下万岁之夫,待万岁尽人臣之恭。而那人,哼。臣不过看在他是服侍万岁的人份上,才称一声陆大人,可臣观他方才行径,哪有半点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