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君王素衣黑马,却显露出气沉如海的威仪,而她的身边正是帝国冉冉升起的新将星,徐澄。早有老臣望着锦衣卫簇拥中的那白衣少女而泪湿眼眶,仿佛看到了少年的靖宁皇帝与梁国公徐忠,也是以这般天人之姿征战杀伐,最终问鼎天下,寰宇一统。
我们纵马直入宫城,方入养心殿即听身边司礼监随堂道:“诸位先生、大人们都在勤肃殿恭候万岁。”
我即转身欲往勤肃殿,陆云修却不动声色地一拦,向我道:“万岁不必急,不如先去换身衣服再来,方才一路骑马,也洗一洗尘。”
那厢徐澄立刻冷哼一声,道:“万岁,军情如火。”
此时陆云修正对我似笑非笑,我沉思一瞬,即道:“好,清定,你带云修先去勤肃殿。”
徐澄剑眉一拧,不满立刻都写在脸上。他虽擅奇诡战术,为人却甚为耿直,特别是在我面前,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
“万岁慎思,历朝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徐澄此句说的甚慢,倒像是字字句句从牙缝间挤出来一般。
我本已向前行了两三步,此时回首笑道:“清定,云修是当日道恒方丈独荐的权谋之士。”
徐澄一愣,转瞬却正色向陆云修一揖:“陆大人,请。”
我却出声道:“云修,朕应当换何色衣裳?”
陆云修伸手一掐,微微一笑,即道:“竹青、黛蓝、鸦青、檀色、月白避,其余随意。”
我快步走向内室,韦尚宫迎上来向我行了礼,然后一言不发地为我从新理妆,我的鬏髻是清荷梳理的,虽然一路狂奔百里却丝毫不乱,她只取了湿巾子为我擦脸和手。又有司衣司内人入内,捧着各色常服。我遥遥一指最西,其余内人皆退,韦尚宫和典衣内人即取了一身朱红龙纹鞠衣为我换上。
换好衣服,我又饮了一盅茶,料着左右皆喘息已毕,才向勤肃殿去。
入勤肃殿,我才明白了方才陆云修让我避开那些颜色的含义。国朝礼制,战时无论文武官员悉曳撒大帽,对于颜色却并未有多少规定,只有迎驾的官员会穿宫中赐服曳撒,余则自备。只见杨箕、于秀鸦青,钱之孝檀色,宋顾庭竹青,郑澜月白,赵武秋黛蓝,正是方才陆云修让我回避的所有颜色,无一错漏。
见我入内,众人皆行礼,我却看出他们眼中的逡巡疑问,直言解释道:“始政没有回来,朕午后也会回汤泉行宫。无论辽东、宣府,战报一应都送到行宫。”
徐澄向前一步,疾声道:“万岁!行宫去前线不过两百里,万岁三思啊!”
我摆摆手:“此事不必再议,朕意已决。修建行宫本也有为战时方便之故,并非独在君王享乐。何况此役必非十天半月可决者,京城既戒严,战报往来必多有不便,恐生扰民之事,并令京城内外心思浮动。”
众人见无回转之余地,遂不再问此事。只钱先生道:“待王师凯旋,天下百姓必争相称举万岁仁厚。”
我只笑笑,自不会听不出先生此言中的警示之意。若战争取得胜利,我将军事指挥外移出京师、以保障京师安宁之做法,必然得到万民称颂。但若战事不利……
神色一凝,道:“于先生,暂将此时北方军备简略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