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异常的漫长,苏平珺如坐针毡,对比丽贵妃一会儿挑剔这里挑剔那里,王后倒是一派淡然的饮着茶。
苏平珺悄悄唤来碧拂:“你去取些热的马奶酒。”
碧拂虽不解,但也去取,天寒地冻的不敢耽搁时间,半刻也就回来了。
苏平珺笑笑,对王后和丽贵妃说:“天气冷得紧,娘娘们喝些热奶酒暖暖胃。”
王后温和一笑,承了苏平珺的礼:“倒多谢妹妹想得周到了。”心里也不由得对苏平珺多看上一眼,这个中原国的公主不是个傻瓜呢。
主殿内最开始的疼痛嚎叫,已经渐渐的听不到,碧拂和秋屏也被差去那边帮忙了。
苏平珺实在坐不住了,自她来王宫,景妃对她实在是好得没话说。
莫名的想起那个三格格,今日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也不能让景妃留下遗憾。
她站起来:“王后娘娘,无论如何妾身怕是要去瞧瞧。”说完就掀开棉帘,出了屋子。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大雪纷飞,鹅毛般的大雪花簌簌地落在苏平珺的头上身上。
这人竟是穿着单衣就往外走,王后赶紧差身边的皖苏:“你且拿上本宫的披风追上贵人,别叫她受了凉。”
皖苏不敢怠慢,应道:“是。”
厚实的雪咯吱咯吱地被踩在脚下,皖苏小跑勉强追上苏平珺。
“贵人慢行,小心路滑。”
苏平珺背后一暖,转头见是皖苏给她披上了王后的斗篷,觉得不安时,皖苏笑着说道:“贵人放心罢,主子是担忧贵人的身体,您不必介怀。”
当下也顾不得别的,苏平珺进屋的时候,景妃的情形已经不大好。
景妃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偏巧听见那一声熙贵人安时,努力转过头来。
褚钰一直站在厅内,见苏平珺进来,倒也未加阻拦,景妃与她要好,他自然也晓得。
“熙妹妹……塞,塞娜。”景妃只说了几个字就开始大喘气起来,身边医官赶忙去为景妃吊着命,毕竟褚钰还没下决断。
这个情形下,景妃怕是药石无医了。
“你,你且等我。”苏平珺眼眶开始莫名酸涩。她想起母亲病故的时候,那天的天色也是阴沉的,冷风呼啸着,路过的商旅说这是要刮暴风雪的天气。
命中注定的死亡谁也躲不过去,由不得你不信命这个东西,它就是那么的无情。
快步走向安宁殿,景妃既然想见三格格,那么今日她至少要完成这个简单的夙愿。
皖苏去扣了扣门,开门的是常在这里侍候的嬷嬷,皖苏问道:“嬷嬷,三格格可在?”
那老嬷嬷不认得苏平珺,却认得皖苏,自然也知道面前这位面生的小主地位怕是不低,于是老实道:“在屋子里,不知在和谁呕着气,小主若是找她,婢子去叫就是。”
皖苏一福:“有劳嬷嬷。”
塞娜沉着脸从屋内出来,见是苏平珺,颇有些意外。
苏平珺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拉塞娜:“格格怕是要和本宫走一趟了。”
“去哪里?”塞娜没见过这样急迫的阵势,急问道。
苏平珺脚步不停:“如今景妃生命危在旦夕,你若不去必然会后悔的。”
塞娜听见苏平珺提起景妃,用力甩脱她的手臂,冷声笑笑:“若是我去了,怕才会后悔呢。你说那女人快死了?那还真是老天开眼了呢。”
苏平珺听闻这话,心里只骂这孩子混蛋,可却也无可奈何,景妃最惦念的人就是她。
“人之将死,格格难道连最后一句话也不想听她说么?”苏平珺抿紧唇角,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话来劝她去见景妃了。
塞娜看了一眼苏平珺,面色仍旧带着丝缕恨意,但还是跟着苏平珺去了。
景妃屋内熏香袅袅,一切如常,若不是这样冷肃的气氛,谁也看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是痛苦的模样,褚钰站在窗子边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眉宇间也是紧皱。
塞娜一进屋子见到褚钰塔慕,心里也了然,那熙贵人口中的话不是假的,这个女人是真的要死了。
她轻步走到床边,看着榻上残喘的景妃,突然出声:“我已来了,你若是有什么话便说罢,我听着。”
景妃闻言,眼睛睁开,目光里带着无力,却也染着欣喜。她喘息道:“我知你恨着我,我只愿你好好活着,再无所求。”
塞娜冷冰冰地看着她:“大仇未报,我不敢死。”
“你……”景妃一口血喷出,闷声咳嗽起来:“女子家作什么这样记仇,莫忘了你如今吃着的是金国粮食!”
苏平珺听闻塞娜这般说,心里也是突地一跳,悄悄地打量褚钰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
塞娜冷哼一声,举步便走,苏平珺想要拦住她,却被褚钰拉住胳膊。
“你只管放心,孤不会杀她。”褚钰低头看着景妃,眼底里除了冷漠再没有其他。
景妃看着他忽地笑了笑:“金王好谋算。”她闭上眼睛躺好,语气里带着嘲讽意味:“还请你看在你那好安达的份上,饶塞娜一命。”
褚钰闻言,眸光里的冷冽仿佛要冻死人,他一言不发。
苏平珺站在一边,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泛起了嘀咕,景妃与褚钰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娜看着景妃咽气,眼眶里泪珠打转,她憋着一股劲抿紧唇角沉默着。
从屋子里抬出去的那一刻,景妃攒紧着拳头,内心似千般不甘。屋外鹅毛大雪,簌簌地砸在身上,显得更加凄凉,有小丫鬟挨不住低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