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我不信你的死因正如我怀疑我们的爱情
蔚蓝姐和我到警局的时候，陈海洋的父母已经先到了，可以看出来他们在这些天也过得不好，陈海洋的母亲虽然化了很厚的妆，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陈海洋的父亲更是头发都白了一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真是看着都揪起了心。
“叔叔，阿姨……”我小心翼翼地叫着。
“你不要叫我阿姨，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你把海洋害成这样，你还敢来这里？！”陈海洋的母亲虽然话里带着刀一样，句句刺人，可是她说得很正确，是我把海洋害惨了，如果我这辈子没出现在陈海洋面前，如果我看见陈海洋就假装看不见，假装不爱他，假装和他没有从前，那么以后都没有了，更没有像现在，我爱他，却只能对空气说。
“你给我滚……滚……”陈海洋的母亲气得有些喘气。
陈海洋的父亲推了推妻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孩子也很痛苦啊！”说完，看了看我，挤出一丝苦笑，第一次，我看见陈海洋的父亲没有摆着自己的官腔，没有盛气凌人地用压制性的口气对我说话，他笑得很慈祥，笑得真像是父亲一样。
如果早有这一天，如果陈海洋的父亲早这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那么我和陈海洋真的，或许不会分开，或许我们还可以彼此爱着，即使最后陈海洋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反对我们的所谓爱情，没关系，我心里有他就好了，能看着他幸福就好了。从我知道陈海洋是身价无数的公子哥时，我也知道豪门斗争的可怕。所以即使最后的最后我们彼此形同陌路，至少我们也会有回味旧情的时候，总也好过现在，我想爱他，我爱不到了，他也感受不到了。
我和蔚蓝姐坐在矩形桌的一侧，陈海洋的父母坐在另一侧。我其实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其实很想问问陈海洋的父母，陈海洋是一个富二代、公子哥，除了我真的只有我了吗？我突然有些怀疑我和陈海洋之间的感情了，是不是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他每日夜夜寻欢作乐，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如此放荡不羁。而遇到我的那刻，心底那些纯洁的过往，小时候的甜蜜一下子冲破了心里的杂尘，于是他就说他很爱很爱我，他永远永远不离开我……
他是不是真的，从始至终，这段爱只是个回忆，是对幼小在孤儿院的浪漫回忆呢？我突然有些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蔚蓝姐勾着我的肩膀，担忧地拍了拍我的肩头。
徐督察拿着些文件走过来的时候，我看见陈海洋的母亲缓缓拿起自己的丝绸手绢抹了抹眼角。我知道那种难受，像是在心里狠狠地捣鼓一番一样。就像是你明明知道一个癌症末期的亲人病情恶化快要死去，但是你还是会对医生坚定不移地说不要放弃，你看着他在最后理疗的那刻痛苦的神情，你不能说什么你无法做什么，或者也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
徐督察环顾四周：“案子我们已经初步调查过了……尸体已经开始僵硬，大约死了2-3个小时，从尸体的挣扎程度和流血程度来看，致命的就是那把剪刀，破了大动脉，主要的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受害人没有太多的挣扎与搏斗的痕迹。法政科方面给出的结论有极大的可能是自杀。我会进一步确认尸体的死因，以排除其他可能性。”
自杀？！陈海洋为什么要自杀？！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觉得背脊“嗖嗖嗖”有凉风刮过。我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到了我，然后还有陈海洋的母亲大声叫着，声音好远，我听不清。
我亦不想听清。
【五十二】如果你走了，我希望全世界都与你共眠
我和安然走进了警察局，从始至终我都觉得安然没有好过，或者说，身体的健康好了，心里的痛苦还无法根治。也不知道自己带安然来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总是希望她可以面对现实，看清陈海洋不爱她，看清陈海洋已不再爱她。
我站在安然的身后，她在看到陈海洋父母的时候轻声地称呼了一下，可是陈海洋的母亲反而歇斯底里地骂她，叫她走。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做。直到最后的最后，我似乎可以明白她的难过，我似乎也有些忌恨陈海洋了。因为那时我才懂，失去的滋味，是比万把刀轮番的捅伤得还要彻底一点。
陈海洋母亲的叫骂声，就好似是一团喷放着的火焰，在爆破的瞬间，显得声势浩大，但却又销声匿迹得太快。我感觉到安然在微微地颤抖。
是不是人也一样。
死前，你被人铭记，受人膜拜，光辉荣耀，声势浩大。
死后，你的名字不会被人记起，尸骨也不会留下，东西也不会搬走，只是静静地等待在那里，看着时光匆匆走，看着飞鸟树枝头。而那些曾经信誓旦旦对你许下承诺说永远爱你，说永远不离弃的人，也会在某个你不曾记起的夜晚欢喜上别人，从此不再与你相遇，从此疏于陌路。
从此。再会。
我抽了抽鼻子，叹了口气，用搭在安然肩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然后徐督察拿着文件走过来告诉我们陈海洋自杀事情的时候，我的注意力便关注在安然的身上了。安然的身体毕竟还未有痊愈，我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领养她后，我给她的伤害实在太多，是用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无法弥补开来的。
安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表情呆滞。
我也无法想象陈海洋会自杀，何况是安然，更何况是陈海洋的父母。
陈海洋的母亲在听到陈海洋自杀的事情后，右手紧紧地捂住嘴，她的表情扭曲起来，左手指甲狠狠地抓在玻璃台面上，滑动起来有刺耳的声音。而陈海洋的父亲只是皱紧眉，右手抓住胸口，沉闷地喘气。
突然陈海洋的母亲拿起自己的镶有钻的包狠狠地砸向安然的脸：“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该死……你去死……你……”
安然痛苦地叫了一声，却无力还口。她低着头，好似在深刻检讨自己的不足一样。
陈海洋的母亲被丈夫和徐督察拉出了门。
我跪在地上看着安然的嘴一张一翕。我微微地摇了摇安然的身体。她就像薄薄的一片纸一样，轻飘飘地，好像一不小心就可以撕碎折烂一样：“安然，你还好吧？”
她的眼神好久才游离到我的身上：“姐……陈海洋……他……他……”
在听到安然叫陈海洋名字的那刻，一瞬间我觉得我自己的心脏都要撕裂开来了。看着安然如此痛苦，前一秒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后一秒自己最爱的人也不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到底该怎么帮她，怎样才能结束这场悲剧。
我有些力不从心。
“安然，乖……”我扶着安然的头，我尽量将声音变得平淡点，我必须假装我很好。我必须让安然觉得，没关系的，每一天还照过，我还会微笑，我还有需要。
“姐……”安然的泪滚了下来，“陈海洋……他……他……”安然的声音抽搐地厉害，她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我感受到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安然，没事了，没事了啊……”我拍着安然的后背。
她抬起身，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鼻子微微红，眼睛里还有挂着的泪水，我看见她狠狠地咬紧自己的牙齿，盆腔由于过于用力而有些僵硬。
“姐……陈海洋真的，死……死……了吗？”安然在说“死”字的时候特别的小心翼翼，我不知道这是她的不愿意接受，还是太过于惧怕。
我呆呆地看着她，抛掷给我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我该怎么办。
“安然……”我双手握着她的双臂，将她软绵绵地身体支撑起来，“看着我，会过去的，好吗？”
然后我看见安然嘴微微抿紧，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眼角的泪“啪”的掉在了我的衣袖上，眼睛微微地闭了起来，晕倒在了我的臂膀里。
“安然……安然……你怎么了……安然……”
【五十三】爱一个人，便要为他付出一生的情动
我觉得我的世界是可怕的，就像存在一些不得已的苦衷一样，它在每个让我心脏绞痛的夜晚，让我孤枕难眠。陈海洋在我的心里，久久生机地存在着。我之前想过和陈海洋一刀两断的，就好似是命中注定我觉得和他无法在一起一样。
于是我狠下决心告诉自己，陈海洋只是放不下小时候的那段回忆——以前的那段过往，是他久久难以忘怀的过往。而我，只是幸运地成为了这个过往里的一个过客。
可惜在这出戏里我演得太过认真，认真到我将自己当成女主角了。
到底，是骗自己太容易吧。我觉得陈海洋是不爱我的，但是我依旧无法坦率地面对我爱陈海洋的事实。我知道有些爱深入骨髓，就像小的时候一样，陈海洋答应我，会给我我所要的未来，曾经我依偎在他的怀里，细说着我们的未来。
他说，安然，我答应你，给你一栋只属于你的完完整整的金房。
他说，安然，以后我有资本了，我一定娶你。
他说，安然，我的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而我，沉浸在他说的那些话里，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我听到陈海洋的死讯。
我有些自嘲。那些人那些痛苦的表情，在看到陈海洋死的那刻，都无数悲情地上演。而我，反而有些自嘲。心痛地自嘲。原先我去陈海洋家是找他理论，是告诉他，滚他的爱情，滚他的山盟海誓，我要和他一刀两断。而当看到他死了，我竟然开始难过，竟然开始不舍得说出这样的话。自嘲竟然还爱他，那么深深深爱着他。
慢慢，视线开始模糊，心脏好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告诉你我好爱你然后转身离开了你的感觉，那种直接在伤口上撒上痛楚的感觉会混沌整个脑海，然后所有的不甘愿都会崩溃过来。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欺骗。被爱的人欺骗的绝望感觉。
我听到蔚蓝姐紧张地叫着我：“安然……安然……”
思绪渐渐不清晰。我被谁紧紧地抱住，是蔚蓝姐吗。就这么一直让我沉睡吧。我想。
陈海洋，梦里可以梦见你吗。
白色，可怕的白色。
灯光，眩晕的灯光。
医院充斥着一股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
书上说，有着干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一定是可以治愈并且健康极乐的地方，因为生的人可以存活，死的人可以踏上极乐。
自从陈海洋死后，我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生与死”了。
好似转眼陈海洋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当我紧闭双眼后，他再次出现，竟然是躺着，面无血色的躺着，然后警察告诉我，那是自杀。
我接受不了。我无法面对他的死。我无法面对我爱他的事实。
我愿意与思念共舞，和他一起长眠。
我的思维很清晰，我的脑筋转得飞快。所以我做了个决定，我决定装成一个疯子，装成谁都不认识只活在回忆里的疯子。前路太险恶了，没有陈海洋在的每一天，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过。我愿意就这样变成一个疯子，书上不是都说吗，只要一件事情反复重复着，即使这件事自己没做，也会错觉地以为自己做过了。
那么，我就错觉地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我的思维会停留在还没有失去孩子的时刻，我还会想着我有多爱陈海洋，他还没有自杀，他还会咧着嘴嗤笑着叫我“援交妹”。
我知道我这么做，无疑是给蔚蓝姐再一次猛烈地伤害，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接受不了陈海洋死去的噩耗，我接受不了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的日子。我想就这样在回忆里不走开，因为我爱陈海洋，爱到想为他付出一生的情感。
世界这么大，活在世间的时间那么短，爱上一个人需要花费多少的勇气和气力。我已经不想再浪费我的爱情了。
只此一人，我便愿意豁出全部来与他地久天长。
“安然安然……”蔚蓝姐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微微地睁开眼睛，“安然，你醒啦，你吓死姐姐了……”
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蔚蓝姐，那个把我带离孤儿院，给我带来幸福生活的人，那个一次又一次陪我度过难过又伤痛夜晚的人，那个在我生命中有多么多么重要的人。我知道的，可是现在我竟然要为了我的爱情，为了陈海洋而放弃她。
蔚蓝姐，如果你明白我有多爱多爱陈海洋，你就一定知道，我会决定这么做的。你会懂的，对不对。
“嘘……”我用手顶着嘴，要蔚蓝姐轻声一点，“姐姐你太吵了，吵坏我的宝宝呢。”我佯装摸了摸我的肚子，将哽咽的声音狠狠地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害怕装得不够精神失常。我不敢多看蔚蓝姐的眼睛，我害怕看到她紧皱着的眉头，害怕猝不及防的伤痛会一下子刺痛她的心脏，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得了。
正如我预料的，蔚蓝姐果然很诧异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露出了晶光，她拼命地摇着我肩膀：“安然你别吓我，什么宝宝？你的宝宝已经没有了你忘了吗？”她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泪水，“安然……”她只是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突然发现，叫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富有无数感情的。而此刻，我觉得蔚蓝姐叫我名字的那刻是绝望的。她颤抖的声线从出口的那刻就悸动着我的心。
她的眼泪“啪”地掉在了床单上，晕开一片水渍。
【五十四】我不愿意甩开他的手，然后独自走
“蔚蓝，你又深陷其中了，只是……”梁书维不忍心地打断我的回忆，“我们到了。”
“哦。”我有些忧郁，还没有从刚刚的回忆里解脱出来。站在平江路上，踏着青石板铺的地面，看着那些斑驳古老的苏州印记，触着那些温柔的古石桥，似乎回忆都叫嚣着跑了出来。
那些浓郁的古老味道，就像是沉淀着的酒一样。还有，一些回忆的味道。
乍一看温暖流淌，细一瞧风韵犹存。
我突然有些难过。
你来，或者不来，我都在这里，不离不弃。今生，你若踏过我的身体，那是你的垂怜，我的幸运；今生，你若未曾见予我的容颜，那是你的期盼，我的守候。
似乎每一座桥都允着这样的心声。
“蔚蓝，你在想什么呢？”梁书维拱了拱我的手臂。
“呃……这就是平江路吗？”我环抱自己，突然有些不太适应。一路走来，我都是沉浸在与安然的回忆里，如今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漩涡，它会慢慢让我沉迷地走进去。然后那些苍老的味道，那些回忆的触动，都会在我踏入的时刻，一下子席卷过来。
“对啊，我们兜一圈，给你介绍一下，过会带你去‘猫的天空之城’……”梁书维微笑着，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脸上，有些幸福的感觉氤氲起来。我眯着眼睛，好似看到了周围空气里那些带着淡淡白色粉粒的东西，我伸手轻轻去抓它，它便一下子消失匿迹。
“好的。”我答应着。
“平江路是苏州的一条历史老街，是一条沿河的小路。”它是一条非常美好的古道，在苏州最古老的城市地图宋代《平江图》上就有记载。它的河路不阔，河上行走的是摇橹船，路上也仅仅只能过黄包车。800年来，平江路依然保持着它特有的格局，“水陆并行，河街相邻”，它是苏州古城最原汁原味的水乡特色的一处古街区了。梁书维边走边抚摸着走过的石墩桥。我看到桥前青石碑的字迹已经漫漶不清，上面写着“思婆桥”。
“‘思婆桥’……”我轻声地念了出来。
“乍一看是不是觉得‘思婆桥’是思念老婆的意思呢？”梁书维轻笑，他的嘴角扬起，走在我的前面侧着身看着石碑，挺拔的高度在桥上洒上一道倒影，“其实原名师婆桥，师婆者，尼姑也，因为桥边原有个尼姑庵。苏州话的‘师’和‘思’为同音，所以最后演变成了思婆桥。”梁书维还说了句不地道的苏州话给我听，我咯咯地笑，“这是平江路重修后保存的最好的石梁桥了……”
“嗯，苏州……还真有感觉。”我微微说着。
“想到什么了吗？”梁书维咧开嘴。
“什么？”
“想到爱情了吗？”梁书维大咧咧着嘴，突然深情起来，惹得我对他一阵嗤笑，“想到一些爱情的东西了吗？”
“你当我是作家啊，温暖一下我就以为拥有整个世界啦？”
“走吧，蔚蓝，我带你去‘猫的天空之城’……”梁书维牵起我的手径直往前走，“那个地方很文艺很浪漫，就像你会觉得真的有爱情一样。”
我愣住了。他的手很大，牵起我手的那刻，他的温暖传递到我心脏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可是我没有甩开他。
我不想甩开他。
我不愿意。
事情进行到这里，我只能掏出自己的心，告诉自己，梁书维等了我那么久，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如果我真的可以把安然放下，那我愿意告诉他，今生今世我都会好好爱他。希望我的努力他可以感觉得到，感觉得到我在慢慢地变化，慢慢地为他敞开心扉，接受爱，接受他。
世界上能找到一个懂自己，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人不容易。若是找到了，千万别犹豫，就放心地交上自己的心就可以了。因为时间既能磨出爱情，却也能磨出残忍。
【五十五】爱是伤害，而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
你最近好吗？
我仍然在这个世界上漂浮，我看不见陈海洋。生命最后也只留下一个苍白的笑容，没有一个人可以将我的感受唱响，也没有一个人陪我一起看日出和海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这么沉重的包袱我已无法再背负。选择死亡是那一刻仅有的强烈欲望，以及唯一的出路。爱情在他到来之前，无人问津；爱情在他到来之后，无从提及。只是舍不得蔚蓝姐，我让她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在生的世界，在没有我的以后。
我静静地依附在照片里，白天让我动弹不得。可是我可以看到一切，我也可以感受到一切。这是做鬼的好处，但也是最无能为力的角色。
蔚蓝姐给了梁书维希望，她答应梁书维来苏州，来他的家乡。其实我懂，蔚蓝姐早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梁书维的感情。她只是害怕太快的得到这样珍贵的爱，因为与其得到过后失去，还不如从没有得到过，这样自己的失落感也许会少之又少，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也会减至最低。
我明白，她其实不是在保护自己，而是在保护和梁书维的爱情。
其实蔚蓝姐，没关系的，你大可不必想太多，大可不必在我的身上伤神，我已远离你的世界了，现在我能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放不下你。我想梁书维愿意看到你敞开胸怀拥抱未来的样子吧，放手去做吧，不要甩开梁书维的手，就这么一直牵着别分开。
蔚蓝姐，我希望以后的以后，你可以和梁书维手牵着手走到我的碑前，告诉我，你爱他，你要生生世世爱他。
当梁书维搀起蔚蓝姐手的那刻，好似全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阳光打得似乎更舒适一点，柔软的皮肤被紧紧扣在手里，那种前所未有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感觉，我想，姐，你一定是也看到了，以至于在牵手的那刻并没有甩开。
身边总有那么一个人，他能够轻易透过我的笑脸，寻觅到我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某处脆弱，然后走过来，轻轻安抚这块柔弱的地方。不说一句话。
“走吧，蔚蓝，我带你去‘猫的天空之城’……那个地方很文艺很浪漫，就像你会觉得真的有爱情一样。”梁书维的喉结滚动，在阳光弥漫下，异常帅气。
我的爱情，若非要比喻，那一定是我人生中最绚烂一朵荼蘼花，炫艳地绽放花开，结局却是悲伤到让人落泪离去，陈海洋死后的几天里，我的爱情之美就是荼蘼花的末路之美，春天过后荼蘼花凋谢，我的爱情也似乎终结了一样。
我没有办法前进，我已在世界里迷失。找不到有人牵我的手，找不到黑暗里唯一出路的光，陈海洋已不在，我的心已渐渐的累格，爱情这个词也渐渐变成了空壳。
所以我决定装成一个疯子，装成谁都不认识只活在回忆里的疯子。我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在和陈海洋两个人的回忆里，爱着那些美好。
“姐姐你太吵了，吵坏我的宝宝呢。”
“安然你别吓我，什么宝宝？你的宝宝已经没有了你忘了吗？”蔚蓝姐有些害怕，她全身都在一个劲地颤抖。
“把我的孩子给我！”我对着蔚蓝姐大吼了起来，“我的孩子，在哪儿？”完全不顾及自己已经颤抖的嗓音和微凉的心。
“安然，你够了……”蔚蓝姐显然被我的声音吓到了，“你别再开玩笑了……安然，我求求你了！”蔚蓝姐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了，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我的眼神有些游离，我发疯一样地抓住蔚蓝姐的手摇动，因为用力，我的指甲已经卡进她的皮肤里，蔚蓝姐的身体由于我的剧烈摇晃显得弱不禁风。
我死死地抓住蔚蓝姐的手：“骗子，我的孩子在哪？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没有任何办法，我只有这么做。
书上都说，任何一件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磨灭掉，虽然很多年后想起还会掀起涟漪，但终究无关痛痒。但是我不愿意多年后云淡风轻地描绘出我与陈海洋之间的爱情，我不肯将它忘记。即使最后深陷入这段感情会让我伤害自己，甚至伤害的体无完肤，我也不后悔，反而我还是会说，Yes，I do。
我愿意做一个疯子，一个精神完全正常的疯子。至少，我会将这一份深爱，铭记于心。
因为爱，原本就是一种伤害。而陈海洋，是我今生的伤。
【五十六】我愿意做那个在你心累的时候给你宽慰的人
“浓缩咖啡，还有焦糖玛奇朵。”梁书维说。
“呀？梁书维，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玛奇朵！”我诧异地看着他。
梁书维得意地朝我笑了下，又朝店员补充了句：“再来个提拉米苏蛋糕。”
果然和梁书维说的一样，“猫的天空之城”里有着满满浓郁的书香气息，带着淡淡的咖啡味，明信片和小饰品沿墙放满，那一张张精致的图片，木制的桌椅，二楼是沙发，从二楼窗户看着平江路，那些古城的味道，湖水上的扁舟渔民一下子映入眼帘，再加上眼前的一杯玛奇朵和提拉米苏蛋糕，似乎更加有了一番文艺的清新味。
“书维，这家书店真的很精致哦！”我们上了二楼。
“你喜欢吗？”梁书维拿起杯托，轻抿了一口。
“喜欢！”我环视了四周围，将视线继续落在了梁书维身上，“哦，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问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玛奇朵……”
梁书维坐在我的对过，他的脸色很温和：“还记得吗，在金鸡湖的时候，你点的是摩卡，当时的你，满脸的悒郁，我想你的心里除了安然就是安然……”
“我……”我微微皱紧了眉，没想到梁书维观察的那么仔细。
“有些时候，人的感情世界是和饮食相关的。”梁书维将金属小勺微微搅了搅咖啡。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在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读懂我的人，“摩卡和玛奇朵都是以浓缩咖啡为基调，但是他们的口感却是天差地别，与其说摩卡厚实浓郁，还不如说玛奇朵清新小甜蜜……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比在金鸡湖的时候更加豁然开朗一点了？”
“书维……”
原来有个人，总是默默地关注着你。
在你觉得在意和不在意的时刻。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让你将这些关于安然的事情告诉我的原因所在。”梁书维伸出手拉住我，“找一个人陪你分担这些难过，你的心也许不会那么累……”他将自己的手合起，把我的手放在掌心，“而我愿意，一直一直做那个陪你分担难过的人……因为心累是治愈不了的，它会一层一层深入，直到挖空你的骨髓，直到消磨你所有的意志。”
“书维，原来你想得那么多……”
“是，我想得很多，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得很多。”梁书维埋下头，他的眼里有些淡淡的脆弱。我的心有些感动，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在我面前展示出了他爱我爱得无助。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他的坚强，为了爱的那份执着。
“书维，那你为什么一直喝苦咖呢，不觉得苦吗？”
“是啊，我也不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起了苦咖了，之前的炭烧也是，现在的浓缩也是，我渐渐不喜欢那些加着奶油和泡沫的咖啡了……”梁书维的语气有些断断续续，“是……爱上你……的味道吗？”
“书维……”我支吾着，抽离掉了在他掌心的手。
“好了，我不说了，你别在意。”梁书维摆摆手，笑得很牵强，“那你还愿意……告诉我安然的事情吗？”
“谢谢你。”我微笑，“书维，一路上，我真庆幸陪我走来的，是你……”
“嗯？”
“呵呵，我会将安然的事情全盘托出的，你别担心啦！”我俏皮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快，吃块蛋糕……这边的招牌！”梁书维将叉子插上一小块提拉米苏，递给我。
希望这是一个明媚的开始，原谅我悄悄从你的手中抽离的我的手，我还未能完完全全地脱离回忆，还不能完完全全放下安然。但是我明白了，谢谢你默默守候的爱。
这么多年爱的苦涩，辛苦你了。
【五十七】就这么简简单单安安静静地放我走吧
我真暗暗觉得窃喜，蔚蓝姐终于懂得梁书维的良苦用心，她虽表面上抽离他的手，但是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被搅动得波涛汹涌了。
爱情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纠结，就如同我和陈海洋的爱情一样。爱着陈海洋，就好像我会呼吸那样理所当然。但是，我可以屏住气息不呼吸，却不能停止不爱他。
有时候我觉得陈海洋死了，我的心也早就随着他死了，可是看到张蔚蓝，我还是经常感觉疼。有时我觉得我与陈海洋的爱早在一开始就是闹剧，可是想到那些甜蜜的往事我还是会流泪。我忘了，陈海洋这个名字，早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烙印在心尖。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差点找不到你……”我将枕头环抱在自己的胸膛里痛哭着，就像真的抱着小宝贝一样。对，我必须装成一个谁都猜不透的疯子，这样，我才可以摆脱一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你才会慢慢离开我。
也许这样，才是我唯一可以逼你走的理由。
“安然……你不要吓我，安然……”蔚蓝姐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她弯下腰，抚着我的头，泪水已经湿透了脸。
“宝宝乖……”我摇着“孩子”，自言自语，真的像一个母亲一样。
我知道蔚蓝姐一定会崩溃了，以至于在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刻，双手颤抖地捂着嘴，原本弯腰蹲在地上的她“啪”的一下瘫坐在地上。
就这样一下子的伤害吧，总好过以后每日每夜的痛苦和难受。
“医生！医生！”过了一会，蔚蓝姐好似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地冲出了病房，“医生，快来看看我妹妹……”
医生冲了进来，叫护士将一些医用仪器推到我的身边，然后在我的身上来回地检查着什么，过了许久，对蔚蓝姐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医生……你看她不太对劲，抱着枕头……还说，还说那是她自己的孩子……”蔚蓝姐担忧地看着抱紧着枕头佯装很紧张样子的我。
“她这种情况可能是意识障碍……”
“什么？障碍？”我看见蔚蓝姐焦急地问他。
“不用担心，意识障碍不是严重的病情。根据她的情况来看，她并不是由于外力产生这样的效果的，它可能是由于遭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矛盾的冲击，导致大脑机能活动发生率乱，然后认识、情感、行为、意志等精神活动方面产生了一些幻觉……”
“那该怎么办？”我看见蔚蓝姐的脸色很难看，她好像为了我又憔悴了不少，我别过脸，轻轻地用抱紧的枕头擦掉了不小心掉落的泪。
“这是属于病人自己的意识恢复，也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帮助……”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我跪下来好不好……医生……”蔚蓝姐跪下的那刻，我的心好似被揪起来一样，“我求求你，求求你……”
如果我真的疯了，那该多好，我不会想念从前的日子，甚至是蔚蓝姐我都有可能不认识，更别提什么心如刀割，更别提现在看到蔚蓝姐有种痛心地难过。
原来痛苦到窒息的感觉真的和自杀没什么区别。我好难受，整个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了一样，张蔚蓝，求你让我疯了吧，求你别对我这么好，求你就这样抛下我，求你放了我吧。
蔚蓝姐哭得泣不成声，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我皱紧着眉，贝齿狠狠地咬着嘴唇。这些不经意溜走的年华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爱我的一个人，我庆幸我存在过。
只是我忘了好好爱她，在我可以爱她的时候没来得及这么做，哪怕说一句“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都没有，这样一句简单的爱意都没有，只有如今，问候搁浅在年华，爱情深藏在回忆。
【五十八】“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那么，书维……”我抿了一口咖啡，轻咬了一下上嘴唇，“你还愿意继续听我说吗？”
“那当然！”梁书维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噗，你不要那么严肃……”我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笑着。
“你快说了啊……”梁书咧开嘴，手撑起身体磕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张说书，快说书……”
画面开始倒转……
当安然举止怪异地摇晃着我，歇斯底里问我她孩子在哪里的时刻，我起初还以为她是在愚弄我的，或许她出现了幻觉，缓缓就会好起来。
可是当她紧紧抓住我肩膀，狠狠地问我她孩子在哪儿的时候，我真的吓住了。她是谁，她怎么了。脑子里有好多疑问，却在细细想起的那刻变成一片空白。
随着她将手指甲死死卡在我皮肤里的那刻，我意识到，安然已不再是我的安然。血渐渐地从皮肤里渗出来，我吃痛地收回，皱紧着眉看着眼前的人，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已无法用任何形容词形容我复杂的情感。
安然疯了，她真的疯了。
忽然她看到在她床那头的枕头，悄悄地挪过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他，好像那个枕头有无数斤重一样，然后微微说道：“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差点找不到你……”那样子像极了抱着真的小宝贝一样。
“安然……你不要吓我，安然……”我的声音都抖了，我弯下腰，抚着安然的头，泪水是什么时候湿透了我的整张脸呢，我已经忘了，只知道此时手上的痛不痛了，心里的难受的不难受，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和绝望。
“宝宝乖……”我看着安然摇着“孩子”，自言自语，真的像一个母亲在对小孩的哄睡。
仔细看她眼前抱着的“宝贝”，不过是一个上面还有着淡淡黄色污垢的枕头。她竟然宠溺地像是在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像这个枕头就是她的孩子一样。
“安然……”我绝望地坐在地上，声音呢喃。
她抱着“宝贝”，朝我微微笑：“姐姐，你看，孩子多可爱……她长得像海洋吗？”
有多可笑，我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她叫我的，她认识我的，她叫我姐姐，她没有忘记我……只是，比起她的孩子来说，我根本不算什么。
得到了再失去，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我突然间很明白这句话，就像一句歌唱得“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我看着眼前的安然，她还是我一直疼爱的她，只是……好像我一点都不认识她了。
脊柱里突然像被灌了风似的，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跑出去大喊医生过来为安然检查身体。
如我预计那样，是一种无法用药物治疗的心理创伤。
不可以！不可以变成这样！不可以让安然再这么沉沦下去！
我跪在地上求医生，我求医生，希望可以给安然一点清醒，让她知道她不用在回忆世界里生活，陈海洋并不是她的全部。而我会爱她，从把她接回来那刻我就发誓会爱她，陈海洋愿意给的，陈海洋他所能给的，我全部给她，只要她能够回来，只要她能够好好的。
我愿意倾家荡产荒废全部，来博她容颜一笑。
医生摇了摇头，安慰着我：“家属多多照顾，尽力去劝解她，解除她的困扰，让她慢慢恢复意识，会好的……”
只是医生，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她的困扰，她所忧伤的所有忧伤，都来源于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不是我。安然在乎的感情里，爱情是首位，而我，无法代替那个人博取安然心中的位置。或者，纵当回首彼岸，时光绵长，在安然的那些岁月里，陪伴她的，或许只有陈海洋，或许只有他给的承诺，和她自己的执着。
安然，我答应你，给你一栋只属于你的完完整整的金房。
安然，以后我有资本了，我一定娶你。
安然，我的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所以，陈海洋，你他妈够了！
安然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喷泉里，她已经和你走了。你要的所有都给过你了。求求你，托个梦给安然吧，求求你告诉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吧。
【五十九】是自己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
我微醒，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我的身上，蔚蓝姐将窗户拉开一个小细缝，让空气流通，让我可以感受的多一点再多一点。整个房间只有我和蔚蓝姐两个人，温煦的阳光打在人的脸上，温温的、柔柔的。我喜欢闭着眼睛，享受这上天赐给我的温暖。
但这种温暖，却仅仅是面前阳光暖烘烘地照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它已经再也照射不进我的心？是它照不进？还是我不愿意让它进？
我不知道，只是突然在那么一刻，所有微妙的温暖都化为乌有，有的只是一些哀伤。
慢慢地，慢慢地，眼前出现了像光一样的东西，我缓缓地走过去，是一闪发光的门。
随着我一步一步走进，门也渐渐地打开。我看见了一个人。
你已经猜到了吧。
陈海洋，我日思夜想的陈海洋。是我恨也恨着，爱也爱着的男人。
“安然，你来啦？”陈海洋的声音很飘忽，他的样子就静静站在我面前。
一下子，我的泪就流了下来：“海洋……”
“安然，我好想你……”他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也是。”
“嘿，傻丫头，哭什么……”陈海洋将我的泪痕抹掉。他绅士一样温柔的动作，让我一下子就沉沦下去。
“海洋，我一直都在爱你……”我想上前去抱住他，可是他竟然一下子离我很远。
“安然，安然，安然……”陈海洋叫着我，声音越来越远。
“海洋，海洋……”我的眼泪又冲出了眼眶，想向前跑，我想伸手想去抓他，可是我竟然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下子撞到了门外，然后我竖起身，惊醒了。
哦，原来是做梦。
可是摸了摸眼睛，湿漉漉的，泪水还挂在眼角。
“安然，做梦了吗？”蔚蓝姐弓着背，双手撑在我的床上，一脸忧虑地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个梦，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装疯中，于是我不顾蔚蓝姐的关心，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
蔚蓝姐由于突然的外力，“噗通”一下，腿狠狠地撞在了靠近床边的椅子上，然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紧紧皱着眉，面色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我看见她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丝毫忘了看看她自己的伤口。
对不起，我本不愿意这么做。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本就是个孤儿，本就应该自生自灭无拘无束，为什么非要为了我而伤害你自己。
“你还我孩子！滚开！”我随意地编了一句谎话。
只是这谎话好似布满了刺，扎伤了别人，也扎进了自己的心。
“安然……”
医生冲了进来，看着咬牙切齿的我，让护士注入镇静剂，然后慢慢架起坐在地上痛苦的蔚蓝姐。镇静剂注射后，我便被安静地“安置”在了床上，睡意渐渐又侵袭过来，我撑住最后一下没有睡下去的勇气，看着护士为蔚蓝姐处理腿上的伤口，而蔚蓝姐却只是捂着面，将头深深地埋进两腿之间，泣不成声。
现实好痛苦，我好爱陈海洋，却不能与他再见。我也好爱蔚蓝姐，却逼不得已要这么伤害她。
不是有句话吗：是自己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
那么，从一开始我选的这条路——将自己献给陈海洋，让自己变成疯子，为的是能让蔚蓝姐主动放弃我的决定，经过再怎么样的千锤百炼，都要完成它。
我只是太爱陈海洋了，才会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给他，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
我也只是太爱蔚蓝姐了，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最后用这种逼迫她离开我的办法对付她，我只是不愿意让她为我再难过了，我的孽债，今生今世都数不完。
那么，我们最初不相识，最终也别相认吧。
都算了吧，过去吧。
但若是有一天爱神丘比特经过蔚蓝姐的床头边，请托个以爱为名的亲情梦给她，说安然很爱她，生生世世都爱她，永永远远都爱她。
【六十】人的一生爱着爱着一个人就老了
我知道人的一生总是会在孤独中消失殆尽。听一首情歌就老了，看一本旧书就老了，爱一个人爱着爱着也就老了。
人总是会老的，而我却宁愿选择爱一个人，爱老的。
可是，失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我的内心防线。安然，真的不会好了吗。她真的舍得丢下我吗。
我痛苦地抱着头哭，哭着哭着累了，我便开始思考该如何帮助我的安然恢复健康，我看见安然静静地睡着，面色安详，医生护士也都离去了。即使收获不到什么，我决定还是去拼一拼：去安然小时候的孤儿院看一下。
那里是否还留着安然珍惜的东西，或者我不得不承认，那里我是否还可以找到陈海洋的东西……
呵，我有些笑我自己。
我曾经反对他们在一起，现在竟然为了安然，我成全了他们。
是因为爱而成全吗，还是因为不得已而成全？
还是我熟悉的孤儿院，到处都宁静祥和着，花花草草似乎都在昨日一样出现在眼前，那时候安然还很小，在孤儿院里画画，一脸小大人的模样，我边想着嘴角便微微扬起。
那时，她认真着画着我和她的自画像，说那是我们的家，一下子我就被感动了。也正是因为她这样懂事，我才愿意奋不顾身为她，心甘情愿为她付出。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千帆已尽。
“欸，你是张蔚蓝吧，安然的姐姐？”院长妈妈老远就看见我，对我直挥手。
“是啊，院长妈妈，您记性真好。”我快步走向年迈的院长妈妈，她似乎又老了一点。
“记性差啦，你看，人都老啦！”院长妈妈笑哈着，然后寻着四处，“小安然呢，安然怎么没来？”
“安然……”我支吾着，“都怪我，没照顾好她，她人在医院呢。”
“怎么回事？”院长妈妈拍着我的肩膀，“来来来，进里屋来说。正好，我也愁着怎么将东西给你，碰巧你来了……”
我跟着院长妈妈进了里屋：“什么……什么东西？”
院长妈妈没有回应我，只是在翻找着那个东西。
不一会：“啊，找到了！”
是一本有着密码的笔记本。
“院长妈妈，这是……”
“蔚蓝啊，来，你先坐，让我慢慢和你说。”院长妈妈喘着粗气，可能由于太急，显得有些吃力。
“院长妈妈，您别急……让我先说……”我打断了院长妈妈的话。
我其实不愿意浪费太多的时间和院长妈妈交谈，虽然和她交谈能让我得到不少的知识和收获，只是我必须尽快回到安然的身边，我来孤儿院也只是看看安然曾经是否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录，可以让她不再疯，不再这么颓废下去。
院长妈妈没有理会我，也没有让我先说的迹象，她的嗓音依旧颤颤微微，只是在说下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脏漏空了一拍……
“这是海洋的日记本……”空气都寂静了，连我咽口水的声音都变得响亮。
“海……海洋？”我说话竟然颤抖了起来，连接住笔记本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海洋已经去天堂了，对吗？”院长妈妈落下了泪水，“我可怜的孩子……”
原本我想找寻一下属于安然，甚至是属于陈海洋的东西，来帮助我的安然恢复起来，只是怎么感觉不太对。当陈海洋的日记本就摆在我面前的时刻，我竟然有一些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我竟然害怕了。
想要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却竟然没有我当初想要得到时那么迫切。
我竟然退缩地不敢想象。
安然，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像当初陈海洋写信给你被我一一藏起来一样的方式吗？还是我愿意赌一把，让你知道陈海洋的想法……
可是如果知道陈海洋是爱你的，我固然开心，因为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好好地爱你，即便这个人不是我心里的理想人物，不过只要你幸福就好了，但是，你会康复吗？
但又如果陈海洋是不爱你的，那该怎么办，我是选择不将这个悲剧告诉你吗，还是狠狠地告诉你，你别做梦了，陈海洋不爱你！
我该怎么办？
痛苦似成群的蚂蚁，爬在我的头顶，搅得我苦不堪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