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 手 爱情是什么？就是一种喝醉酒的感觉，就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梦。就说这杨总吧，他有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到KTV去看看，见面笑嘻嘻，坐下来像夫妻，小费一到手，去你妈的叉！感情都成超级市场自选架上明码标价的商品了。咳，不说商品，我们还是来说说爱情。杨总他这么接二连三地送花到情缘酒吧来，大家也一定看出了名堂，他这是患相思病了，还病得挺认真。（看手里的花）作为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我也同样患了这种病，生病的原因也是为了同一个女人。我是不是也该出手了？……
[歌手的歌声中，灯暗。转场。
五
[歌手与小琳在吧台边干活边聊天。
歌 手 小琳，你说，娥姐岁数不小了，她为什么还不替自己找个婆家？
小 琳 你呀，就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对了，你别听那个胖子使唤，他那样的，娥姐看不上。
歌 手 你怎么知道？
小 琳 我跟那胖子交流过，他大概是个什么公司的老板，老婆没了。手里虽说钱不多，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
歌 手 那他干嘛一次又一次送花给娥姐？我看他是动了真情。
小 琳 你瞧，你真是个小男孩儿不是？男人嘛，为什么都爱战争？因为他们有占有欲，当他们攻下一个城堡的时候，他们就取得了一个辉煌的战绩，他们同时也就对这个攻占下来的城堡不再有兴趣了，他们的眼睛又盯住了下一个目标！胖子这么一把年纪了，孩子恐怕都有你我这么大了。娥姐是这个胖子下一个要攻克的城堡，懂不懂小男孩儿？
歌 手 胖子真是那样的人？
小 琳 你就学着点儿吧，这对你从小男孩儿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有好处！借光，让我打个扩机。（从歌手身边拿起电话，快速按了几下，复挂上）胖子今晚肯定还会来，情缘酒吧就是让人来消费呀。高档酒，让他点！情歌，让他点！送花啊？收下！——但是就是不给娥姐，让我拿去布置我的小闺房，也别给娥姐。
歌 手 （恨恨地）对，让他白花钱，整穷他！反正他赚的都是不义之财，我们这叫劫富济贫。
[毛姐脸上贴了块膏布进来，神态萎靡不振。
歌 手 毛姐，你脸上怎么啦？
小 琳 哎呀，毛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是你男人干的吧？我找他去！
毛 姐 不，不是打的，是我早上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让油烫的。
小 琳 毛姐，我昨晚动员你搬到情缘酒吧来住，你就是不听。你看你，现在还护着他！你可以告到单位去呀，怕什么？
歌 手 他们单位连工资都发不出了，哪个领导还会管这种夫妻打架的小事？
小 琳 单位不管就告到妇联去，我就不信没人为我们妇女撑腰！
毛 姐 都十几年的夫妻了，没意思。再说我也习惯了，日子不好过，火气大一点，我能理解，昨天晚上我还打了他呢！
小 琳 那不是一回事儿，你是正当防卫，他是无理取闹！
歌 手 小琳，你怎么老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人家毛姐都说没事，你难道非得拆散人家夫妻才痛快呀？
小 琳 （越想越气）哼，男人，男人……（想起打过扩机尚未复机）咦，都扩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给我回话？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歌 手 也包括你那个小白……哦，不不不，小主管？
[小琳翻了歌手一眼，气得坐在高脚椅上背转身不理大家，一个劲扇凉风。
毛 姐 现在的通讯工具啊，没一个是可靠的。小琳，你就多扩几次嘛，人家或许没听见响声呢。
歌 手 嘿嘿，人家或许是发现了另一个城堡呢！
[小琳一听这话有些着急了，连忙拿起电话又是一通拔。大家一起陪她等复机，电话响，小琳飞速抓起话筒。
小 琳 喂，小唐吗？呼了你一千遍，怎么才回话呀？……什么？互不了解？你说要分手？……这，啊？（瞪着眼半天说不上话）
[歌手在小琳眼前又挥手又拍巴掌，小琳没有一点反应。半晌，小琳扯开嗓门哭起来。
小 琳 小唐知道我在酒吧干活了，他，他还是要跟我分手。（扯开嗓门大哭）
[毛姐和歌手急得不知如何安慰小琳。
歌 手 天涯何处无芳草，（想想不对）——不行，这话我用过一遍了。——对了，小琳，你这么优秀的女孩，还愁找不到婆家？
毛 姐 （也争着讲安慰话）没结婚前，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明天毛姐给你介绍个老实点的……
小 琳 （猛地把泪水一抹，笑了）哈哈哈，跌倒了再爬起嘛！没关系，我这里的候选对象还有一大把。（拿出电话本，查阅）小张，酒店管理，本科文凭，身高一米七八；小李，私营老板，有房有车，欲寻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纯情女孩为友，身高不限……
歌 手 为什么？
小 琳 他本人才一米五九。
歌 手 哦。哎小琳，你哪来的那么多候选人？
小 琳 在《女友》杂志上抄的。好了，就小张吧，我一会就给他去个电话。（望望惊讶的歌手和毛姐，蹦蹦跳跳地向门外走去，到门口，回头）这是个秘密，我还是出去打电话吧。这回我得等成了再告诉你们，省得被你们看笑话。
[小琳下，毛姐和歌手相视一笑，各自忙碌。歌手似乎受到启示。
歌 手 我欣赏小琳这种对爱情锲而不舍的勇气和态度。老先生总对我们说，他们吃过多少多少苦，经历过多少多少运动；还说我们没有尝过痛苦的滋味，不懂得生活到底是什么。他们的认识太片面了！对于人类来说，最残酷的考验莫过于生存竞争；情感的选择，是对灵魂最大的折磨。爱情使我们疯狂，爱情更使我们成熟。我有权追求我心爱的人。我还犹豫什么，爱一个人就对她说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找娥姐去！
[歌手下。
[陈哥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见毛姐在吧台，跑过去一把抓住她。
陈 哥 小毛，小毛，快救我！
毛 姐 出什么事了？
陈 哥 （惊惶失措地指指门口）他，他要杀我，已经追到门口了！
[门口一阵大乱，毛姐忙示意陈哥躲进吧台。茶客凶巴巴地进来，将一只玩具手机摔到地上。
茶 客 姓陈的，你想耍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吃软饭长大的，有种你给我滚出来！
毛 姐 （从吧台出来）这位大哥，我们老陈到底欠了你什么，你有话好好说，我们还你就是了。
茶 客 你真是他老婆？哼，男人没本事，用玩具手机充门面，女人就在这种地方干下三滥的活，亏他姓陈的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女人家少跟我啰嗦，你家那个缩头乌龟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推开毛姐，从吧台里拉出陈哥）哈哈，躲在这里了！
[茶客不由分说提拳就打，陈哥理亏，又不如他强悍，被打得连连躲闪。娥姐上，见势挡在他们之间。
娥 姐 客人，有话好说，干嘛打人？
茶 客 为什么？欠债还钱，没钱就别充硬汉，老子这是教训教训他！（推开阻拦的娥姐，挥拳）
娥 姐 （抓紧茶客的胳膊，陪笑）客人，打人可是犯法的。
茶 客 （一掀胳膊，娥姐退出老远）犯法？他骗人才犯法呢，你怎么不管？
娥 姐 （又横在茶客与陈哥之间，仍然挤出笑容）人长着手是做事的，长着嘴是讲理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茶 客 （推开娥姐）去，废什么话？再烦我，连你一块揍！（对陈）说，我们的事到底怎么办？
陈 哥 我手头现在没钱，你就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茶 客 不行！那钱你今天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一分别想少！
毛 姐 大哥，干嘛把人往绝路上逼？
茶 客 （瞟毛姐）是他先逼得我。他骗我说合股做纺织品买卖，背地里却拿着我的钱全扔到股市上去了。他这种智力也配炒股？现在是熊市，他小子那一手垃圾股全给套进去了！（拍毛姐的肩膀，对陈哥皮笑肉不笑地）你们家的下岗女工办法多，你怎么不求求她呀！
陈 哥 （听这话来了气，冲向茶客）别碰我老婆！
茶 客 （耍无赖）嘿，我碰她怎么了？我还睡她呢！
陈 哥 你！
[陈哥与茶客打到一处，陈占劣势，被茶客打翻在地，娥姐拉架也被推翻，茶客凶相毕露地朝陈猛踢。
[毛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茶客脚下。
毛 姐 大哥，行行好，你快别打老陈了！
茶 客 不打他也行，你替他把欠我的那五千块钱还了。
毛 姐 啊，他欠你这么多钱？
茶 客 不想还？那我踢死他！
[茶客又狠踢了陈哥一脚，正踢在腰上，陈哥痛得大叫。毛姐跪爬到茶客脚前，死命拉住他的腿。
毛 姐 不能踢，不能踢呀，他那腰负过伤！
娥 姐 （沉脸）太过份了，为了五千块钱就把人往死里踢，你还有没有王法？
茶 客 （瞪眼望着娥）好一个不怕死的，你是不是非得管这闲事？
娥 姐 是啊，这闲事我管定了！
茶 客 （示威地甩着胳膊）有种过来练练？
娥 姐 练什么？我这是休闲场所，不是拳击场。
茶 客 那你还管这闲事？
娥 姐 哎，我有我的管法呀。他不就是欠你五千块钱嘛，（从包里掏出钱）哪，这钱你拿去！这带的警察可都是我朋友，你再闹下去，我就打110找警察来摆平你了。
茶 客 （胆怯地）好，我们走着瞧！（对地上的陈哥）呸！（接过钱，扬长而去）
[毛姐扶起陈哥。
毛 姐 你没事吧？
陈 哥 （摇摇头，对娥姐）好人，我这几天就去凑钱还你。
毛 姐 这是我们的老板。
娥 姐 没关系，反正这点钱也救不了情缘酒吧了。
陈 哥 不，欠债还钱，我一定要还你的钱！
毛 姐 好了老陈，你先回家躺一会吧。（陈哥下）他那腰啊，发洪水的时候，为了不让厂里的纱线被水打湿，他愣是一口气背了一整天，腰肌给拉伤了。厂里景气那会，他还是我们厂青年突击队的劳模呢！
[小琳和歌手上。
小 琳 哟，瞧这里乱得，是不是来了抢劫的？
歌 手 （关心地）娥姐，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娥 姐 没事没事，一点小乱子，都过去了。来，我们发工资。
小 琳 娥姐，情缘近来不太平，你送出去的那些东西快要发挥作用了吧？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娥 姐 （苦笑）看来这回钱和东西也不起作用了。
[娥姐给大家发工资。大家默默地各坐一隅，想心事。
毛 姐 （怯怯地把工资袋交到娥姐手里）小娥老板，我还没做满一月，这段时间算我实习，我，我不拿一分钱。
歌 手 （也把工资袋交给娥姐）留着打点那些官老爷们，等情况好转了，你再发给我吧。
娥 姐 这……，歌手还好，可毛姐下岗了，一家人的嘴可怎么办？
小 琳 （久不出声，突然把钱往吧台上一扔）都这么高觉悟，这钱我也不要了。大不了少买几件衣服，少蹦几次迪。都拿去，看他们还要怎么样？都进贡给他们，撑死他们！
娥 姐 （制止地）小琳！
毛 姐 要不，我再找我娘家侄说说，让他给大家想想法子？
小 琳 什么娘家侄不侄的，他就知道把你往我们这儿一塞，以为我们娥姐是大户？娥姐一个女人家，支撑这个门面多难啊，他怎么不在他们那个肥得流油的单位多动动脑筋？
毛 姐 我，我不在这里做了，这总行了吧？（掉头欲下，被娥姐拉住）
娥 姐 毛姐，她小孩子的气话你也当真？小琳，少说几句。大家看得起我小娥，愿意留在情缘酒吧继续干，我很感谢。只是不知怎么的，我总有种预感，我们情缘酒吧没有多久的寿命了。
歌 手 娥姐，难道你不打算把情缘酒吧办下去了？
娥 姐 可能是情缘酒吧这个名字没取好，现在这个世上，人们把感情看得很不值钱了，你们也看到了，到我们酒吧来喝茶点酒的都是些谈生意的，要么就是些露水情人。你骗我我骗你，都在把情当交易，人和人之间都谈不上什么真正的感情了！酒吧我不会再做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杨总举着一束鲜花悄悄进来。
娥 姐 好了，大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吧。到了哪天，情缘的气数尽了，是聚是散自有分晓。
[众人默默走开，各自忙碌。歌手激动地走向娥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