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吐出鱼肚白,敌军一队一营地从山口出来,眼见安塔拉站在谷口,无不惊惶,纷纷丢下武器,舍布卜搭弓放箭,阿卜斯骑士们挥剑舞矛,溃兵不断倒地,灵魂出窍,泪洒胸怀,痛感别妻抛子之苦,甚至有幸逃生者看见一个黑影便失声大叫:
“安塔拉来啦!安塔拉来啦!快跑,快跑!”
天亮了,战斗停止了,安塔拉带着骑士们回到谷地,只见那里尸体成片,血流成河。他对骑士们说:
“牵上这些马匹,带着这些俘虏返回我们的营地吧!”
那是漫长的一夜,等于几夜几天。安塔拉始终精神饱满,斗志昂扬。阿卜斯骑士们一解心中怨恨,俘虏阿拉伯和波斯骑士达三百人之多,把他们与侯泽法拴在一起,回返来德姆山和立马勒谷……
[0216]谷外交战
安塔拉走在队伍的先头,面前身后都有骑士护卫,阿尔沃跟在身旁。安塔拉回想起在洪流峪与敌军的战斗,心潮澎湃,诗兴大发,对阿尔沃吟诵道:唤声阿尔沃,牢记峪中战:
喝令黑发童,两鬓生白斑;
英雄见生惧,急盼晨光现。
难忘夜久长,死神伴利剑。
我族战马驰,雷声顿消闲。
阿卜莱闻讯,一扫心中患。
剑舞敌血淌,似洪奔山涧。
努阿曼应知,我具雄狮胆。
不畏家遭劫,焉畏战火燃;
童叟为我歌,敌尸鸟兽餐。阿卜斯人大获全胜,那努阿曼国王何处去了?
如前所述,努阿曼已在洪流峪附近勒马驻足。夜下,首批溃军唉声叹气地来到他的身边,把安塔拉的作为如实相告,说他们遭到惨败,军中大乱,多数骑士决计逃跑。努阿曼飞身上马,对阿拉伯人说:
“你们立即往山谷口前进!在这个平静的夜里,不要让任何一个溃逃的骑士混在我们当中;如若不然,我们会受到攻击。”
来赫姆部族骑士立即前进,迎击溃逃的波斯人,把他们赶到空旷的地里去。阿拉伯人则骑在马上等待援军,直到天亮。他们向努阿曼谈到安塔拉的情况,努阿曼感到事出意料,心情沉重。他的弟弟武苏德和穆阿德二人率领另一支大军赶来。一些部落穿过旷野,跨过安塔拉手下骑士获胜的山谷,继续前进,于上午赶至来德姆山。安塔拉则在黎明之前带着俘虏回到了宿营地。安塔拉对基里尔说:
“向骑士们发口令,让他们作好战斗准备,多备巨石。”
基里尔传达安塔拉的命令,说明情况,骑士们立即投入战斗准备。他们骑上马,部分骑士负责用弓箭,保卫谷地两侧,并备下足量巨石。
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们走了出来。走在基拉德家族队伍最前面的是安塔拉。
安塔拉的一切准备刚刚就绪,努阿曼国王的大队人马便来到了,只见科斯鲁艾努舍尔旺的金旗在他的头上空迎风飘扬,鼓声喧天,大地震荡。努阿曼下令在山谷口对面搭起帐篷,紧接着穆夫里基率领的舍伊巴部族大军赶到,右侧是拉比阿和法札拉人,左侧是穆阿德率领的祖贝代、穆拉德部族的骑士。
各路大军安定下来之后,阿卜斯人朝他们望去,发现他们人数甚少。他们朝阿卜斯人望去,发现安塔拉身披铠甲,手持宝剑,站在他们的右前方。堪达人一看见安塔拉,仇恨倍增,立即和舍伊巴人一起向着安塔拉走去,从四面八方开始向安塔拉发动进攻。
安塔拉见黄尘飞扬,看到阿尔沃遭围攻,即率一百骑士冲去为之解围,战马相互冲撞,情况变得更加危急。安塔拉拖着长矛,纵马从敌人的背后绕过去,不住左右观看,见敌人的软弱之处,便是一阵拼杀,像脱缰之驼一样快速,似雄狮一样凶猛。安塔拉说:
“我一定要消除奴隶之名!”
安塔拉狠刺猛杀,令敌人惊惶不已。战斗一直继续到日挂中天,堪达人感到体乏力竭,多数人想逃离战场。
安塔拉威震敌胆。阿尔沃坚强勇敢,以两百名骑士粉碎了敌人两千兵马的进攻,损兵二十人,杀死敌军七百人。阿尔沃率军回返,安塔拉热情迎接他们,祝贺他们胜利凯旋。安塔拉鼓励他们说:
“弟兄们,凭安拉起誓,你们的地位大为提高,因为你们以耐力战胜了困难。有道是,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阿尔沃说: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取得胜利,全凭你的威严和你的勇敢善战以及你的高强意志。”
安塔拉表示感谢。努阿曼回到帐篷里,对那么多部落的若干大兵竟对付不了一个骑士而感到震惊。
努阿曼把安塔拉及其伙伴如何以两百名骑士打败堪达人的情况向国家要员讲过之后,说道:
“这个骑士之王实在厉害,他把打仗视作习惯,将刺杀看成清饮!”
努阿曼休息到第二天,命令头领们整理队伍。安塔拉随即主动向努阿曼发动进攻,目的在于实现将在战场上一举俘虏努阿曼国王。
就在这时,金伊黛突然带领祖贝代部族的骑士大队赶到,只见她身披铠甲,手握长矛,仍然为丈夫穿着丧服,悲伤心情溢于脸面。她因丈夫死于安塔拉青锋之下而眼含悲泪,伤心地吟诵道:泪流伤面颊,因忧久失眠。
骨肤落沉疴,孝服令计短。
黑奴夺天命,血债必血还。
哈立德已去,金伊黛谁管?金伊黛一到那里,便高声喊道:
“为哈立德报仇雪恨!”
闻听号令,齐亚德族人拔剑出鞘,大喊大叫,纵马驰骋,冲了过去。
族王祖海尔见此情景,亲自挥剑上阵厮杀,顿时剑矛翻飞,人头落地,战斗异常激烈,敌军胆颤心寒。每当他们听说安塔拉要袭击他们,他们便齐声叫喊,挥矛舞剑,从四面八方进行包围,妄图实行围歼。敌军有七千人马,跟在后面的是一千名来赫姆、基扎姆部族的骑士,还有努阿曼国王率领的阿拉伯游牧骑兵,冲锋陷阵的则是穆阿德·叶克里卜。
安塔拉看见他们开始进攻,知道他们是冲自己一个人而来,因为他们心中对他充满仇恨,于是立即迎战。跟在安塔拉身后的有阿尔沃和其手下人马以及三百名阿卜斯骑士英雄。安塔拉迎接他们的长矛就像干旱土地迎接天降的甘霖,而他引诱他们凑近他的则是他手中的那只皮盾。进攻安塔拉的敌人只能挥剑击打到他的皮盾上沿,而安塔拉则像猛狮捕猎物一样,连连令敌人丧命在沙场。霎时间,敌人的尸体遍布平地山岗,而安塔拉仍然发出惊雷般的吆喝声,向着敌群冲杀,斗志无比昂扬。
战斗继续着,敌人死伤不计其数,生逃者意乱心慌。这时,安塔拉看见金伊黛仍旧在催促骑士们冲锋厮杀,故再也忍耐不住,策马冲到她的身旁,一声大叫吓得她一惊,随即调转矛头,用矛柄狠狠一戳,金伊黛立即落马倒地。眼见此情此景,穆阿德冲着安塔拉高声喊道:
“女奴之子,你的手太长了!难道你以为每天都是你的好日子?你等着今天倒霉吧!”
穆阿德冲过来想举矛刺向安塔拉,而骑士之王不曾大意,转过脸来对他说:
“小心!看我的青锋!”
安塔拉一剑刺去,刺破了穆阿德的锁子甲,伤及了他的体肤,即见血染甲衣,险些丧命,慌忙逃向山岗,直奔帐篷而去。
安塔拉朝祖贝代骑士冲去,他们全无战斗力,急忙退却逃走。安塔拉绕到自己的人马后面,站在那里保护他们免遭攻击。族王祖海尔也怕他们遭受努阿曼国王的偷袭,因努阿曼人多势众,带着许多阿拉伯游牧部落的骑士。
努阿曼眼见这种战况,不禁惊慌失措,想派人去见祖海尔,要求停战议和。宰相阿穆尔·本·努法来阻止说:
“国王陛下,此时此刻,他们大胜我们,贪心有增无减,如果你向他们求和,他们必定拒绝,而会说‘若他们不怕我们,决不会向我们求和的’。依臣之见,大王陛下,你最好用人多势众打压他们,命令手下人马围着他们从西转到东,然后就会答应你的求和要求。”
努阿曼一时未言可否,而当看到安塔拉冲杀齐亚德族人的情景时,心中不免火冒三丈,更加感到难过,决计命令阿拉伯游牧人发动进攻。就在这时,忽见弟弟武苏德带着两万骑士赶来,已将阿尔沃及其人马包围,从四面八方向阿尔沃发动猛烈进攻,喊声震天,黄尘飞扬,双方已是短兵相接,挥矛舞剑,利刃闪着寒光,铿锵作响。
眼见此景,安塔拉命令其父亲舍达德、叔父泽海迈率一千人马支援阿尔沃,然后纵马后跟,高声喊道:
“弟兄们,不要害怕他们人多,有我在后面保护着你们。你们不要怕死,要用手中的利剑杀死敌人!”
骑士们听见安塔拉的喊声,斗志倍增,向着敌群冲将过去,冲着来赫姆人齐声大喊,只见他们像乌云一样立即消散,离开了阿尔沃周围。安塔拉又是一阵呐喊,胆小鬼们纷纷溃逃。
安塔拉看见努阿曼国王,对他说:
“喂,国王陛下,罢战吧!”
努阿曼自知应在危险时刻隐身,于是一声大喊,命令左侧的一万人马与穆夫里基、拉比阿一道发动进攻。顿时,战马飞奔,烟尘飞扬,英雄挥矛舞剑。
族王祖海尔想带领留在身边的阿卜斯骑士冲锋陷阵,安塔拉急忙劝阻说:
“族王大人,你率你的公子们在我身后守卫山谷,不要冲锋,且看努阿曼他如何发动进攻。”
说罢,安塔拉即率千名骑士出战,只见他把头靠在鞍头上,纵马冲了过去。战马飞奔,快如闪电,顷刻不见踪影。战火怒燃,英雄对刺,鲜血流淌。安塔拉抽出青锋宝剑刺去,敌人举矛忙挡,不料矛柄被斩断,矛头飞落地上。沙场黄尘令英雄面容无光,死神露出狰狞面目,勇士们视死如归。战火炽燃,天命之手征服了老与少,利刃穿透了他们的心肠,刀剑使他们的头颅点地,烟尘令太阳失去灿烂光芒。战争就像地狱,把守狱门的则是安塔拉。
每当族王祖海尔看到阿卜斯人退却,一次又一次派出百名骑士支援,直到他和他的儿子们的周围只剩下三百名骑士。
拉比阿见此状况,心中高兴,冲出烟尘,走去对努阿曼国王说:
“大王陛下,阿卜斯人已被淹没在天地之间;若不是黑奴安塔拉在,他们一个人也剩不下。那族王祖海尔和他的儿子们就站在山口,你为何不派人马进攻他,把他周围的人杀光?如果发动攻击,说不定还会把他们生擒,可以直捣谷地,劫来妇女和孩子以及金银财宝,情况就会大变。”
努阿曼说:
“拉比阿,看在安拉的面上,你就少说些梦话,忍耐一下,看看会是什么情况吧!凭安拉起誓,这件事可非同寻常,一代一代的后人必将谈起它,各个部落都会向我们炫耀争荣。因为这四万大军什么都不怕。但是,我的目的却没有达到。凭火神起誓,我们的人马败了,而阿卜斯人胜了。拉比阿,我们还是以守规章为好;如若不然,人们坐立之时都会讥笑我们,所有耻辱都会降临到我们的头上,使我们陷入无穷的灾难之中。因为这山谷有众多骑士把守保卫,山中的壮士多如驼粪,而且备有巨石,多数人配有弓箭,只要有人进入,他们就会俯冲下去,其势难以抵挡,我们说不定会面临全军覆没之灾。”
拉比阿听后,羞愧不已,说道:
“大王,凭安拉起誓,若不是这个黑奴从中捣乱,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你听啊,这就是他的喊声,搅得天地不宁,不知疲倦地刺杀。骑士站在他的面前,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
努阿曼说:
“凭火神起誓,即使这个人不参加厮杀,也没有什么光明可言。”
战斗继续进行,双方一直拼杀到日落,各自方才返回营帐。
[0217]来将显威
族王祖海尔走去迎接平安返回的儿子们,安塔拉跟在他们的后面,铠甲袖子上都溅满了敌人的鲜血,看上去简直像盛开的秋牡丹。安塔拉的坐骑也被血染,腿上的白毛变成了黑色。回想一日厮杀,安塔拉情不自禁,诗兴大发,随口吟道:山中阿卜莱,只管放宽心。
抬眼望眼前,有狮守家门。
豪迈阿卜斯,荣耀自登临。
我对敌公平,青锋血少饮;
敌却迫害我,攻我日见频。
不曾沾族光,族因我名振。
我已登高位,明月拨乌云。
唤声阿卜莱,为你破百禁!
有你希望在,万苦不烦人。族王听后,祝贺安塔拉平安归返,说道:
“你和你的父亲表现非凡,拉特、欧萨二女神为你们祝福。你口齿伶俐,诗才超群,剑法不凡,令敌丧魂。”
祖海尔回过头去清点人数,发现阿卜斯部族损兵百骑,于是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如果不是你出战厮杀,他们难以有一个平安回返。因为我看见阿拉伯骑士像奶油一样朝他们泼来,而你威风凛凛,令敌人望而生畏,用你的青锋拯救了他们。”
安塔拉感谢族王的称赞。大家吃过饭,开始休息,但他们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努阿曼国王的情况。
努阿曼把他的弟弟武苏德安置在骑士队伍中之后,开始清点人数,发现有四千七百人战死,多数是祖贝代部族骑士,因为他们居于大军的最前锋。努阿曼说:
“凭光和火起誓,如此下去,将剩不下为我们报告安塔拉动向的人。这是只有我们才遭到的巨大灾难;如果各部落不来支援我们,他们也是不会遭如此大难的;如若不然,我们会遭全军覆没之灾的。”
宰相说:
“大王陛下,凭你的生命起誓,只有你才配与这个黑奴交战。因为他贪恋战争,他自以为无人能够抵挡他,即使有像他一样的骑士遇上他,他也会照样在其伙伴中舞剑弄枪。我们就是带着阿德人和赛姆德人来,也达不到目的,因为安塔拉所向披靡,无人能与他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