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阿曼说:
“相爷阁下,凭光和太阳起誓,如果我早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有这种遭遇,我是决不会来此过夜的。我原想到了这里会立即将他们俘获,然后将他们释放,向祖海尔的女儿穆特吉黛求婚。我之所以与他们发生联系,因为他们都是骑士。就当代而言,那位骑士比他们更勇敢,尤其是他们当中那个征战欲火不熄的黑肤骑士之王。我是阿拉伯人的国王,因为我有像阿卜斯人这样的部族支持,远近的帝王都畏惧我三分,波斯人也敬畏我的威严,我变成了波斯科斯鲁的尊贵客人。如今怎么落到了这个地步呢?凭火神起誓,我自感渺小,心中更加喜欢这些人,虽然我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不然,我会死于非命。”
随后,努阿曼回到帐篷,想起眼前战事,愤怒难抑。
阿卜斯人在山上点起火来,仿佛他们变成了一支篝火大军。
天亮了,努阿曼的大军情绪低落,因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是为抢劫而来的,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场恶战,已经预感到抢不到金钱,而且已经厌战。
安塔拉一声呼唤,阿卜斯大军人人精神抖擞,个个争取前站,都想着消灭眼前的来犯之敌。
正当这时,一支援军来到了努阿曼国王面前,他们来自也门,人数两万有余。他们信仰各不相同,其中有一队崇拜月亮的人马,名唤“艾什泰尔”,将领名叫“加西格”。有也门大地卫士之称,骁勇善战,无坚不摧,令周围诸王谈之色变,说到智勇之辈,常用他作为例子。他性情温和,作战善用飞镖和标枪;跑起来快如飞,徒手可以抓住急奔的野兽。但是,加西格其人其貌不扬,五短身材,肤色黢黑。他有骏马无数匹,都是阿拉伯纯种马,在阿拉伯诸部落中也是难以得到的。努阿曼常常差人送礼物给加西格,赠予他马匹、金银,期望他帮助自己战胜各种艰难,冲破种种险阻。那天,当加西格来到努阿曼营中时,努阿曼热烈欢迎他及其手下人。努阿曼说:
“加西格,凭火神起誓,你总是在需要之时赶到。”
随即,努阿曼将战况告诉他。加西格听后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向努阿曼行过吻地礼,然后说:
“国王陛下,安拉为你增寿延年,保你荣华久在。如果你能忍耐一下等我到来,就用不着这么多部族出战,仅仅我自己上阵厮杀,就能让你如愿以偿。不过,大王陛下,凭安拉起誓,这样我就可以把安塔拉给你抓来,连一个回去替他报信儿的人也不给他剩。我作战时,连铠甲都用不着穿,让这些族人看看我的作为,也好证明我是当今无比的大英雄。”
加西格说罢,回头望去,见那些人马个个喜形于色,于是跳下马背,扔下手中的长矛,冲手下一个人喊了一声,那个人应声而至,上前亲吻加西格的双手。加西格说:
“把我的宝剑和标枪拿来!”
那个人递来一口又宽又重的宝剑和两只装有火一样红枪头的标枪。随后,当着众骑士的面,加西格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一件短袖衫,围上一条窄围巾,右手握剑和标枪,左手握着皮盾,一切装备好,徒步走去,像骑在马上一样“驰骋”起来。
加西格左手握的皮盾极其坚固,有刀枪剑戟不入之誉。众骑士见加西格如此上阵,无不惊诧不已。当他走近阿卜斯人时,高声喊道:
“喂,阿德南人,阿卜斯骑士,让你们的骑士、英雄、勇敢者来战场吧!你们如果想见识一下真正的英雄,就看我如何投枪舞剑吧!你们看哪,我身无甲衣,武器单一;如果我的大限到了,我就是你们的长矛短剑攻击的目标。出来与我搏杀吧,单拼双搏均随你们的便。”
加西格走来走去,又说:
“我不蔑视任何人,不管他是自由人还是奴隶。所有的人在我看来都一样。”
说罢,加西格吟诵道:披甲乃懦夫,不解今世难。
弱冠焉避亡,纵使居云端。
死神朝不至,可遇在乌迁。
我醒与梦中,已过鬼门关。
至夕见吾影,得瞻死人颜。阿卜斯人和安塔拉正等待着加西格的到来。族王祖海尔见有援军来到努阿曼的大帐前,心中忧虑万分。因为祖海尔知道阿拉伯各部落会相继投奔到努阿曼国王的大旗下。
安塔拉看得出族王忧心忡忡,便说:
“族王大人,敌人人多没有什么可怕,而我们若把事情估计得太严重则是危险的。我们进入山间羊肠小道,住宿峡谷之端,敌人把包围我们的时间拖长,即使他们的人马多如沙粒,也奈何不了我们。族王,只有努阿曼满足你的要求,我们才与他们讲和;如果努阿曼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我就带上十名骑士,从他们的一侧旷野上绕过去,混在阿拉伯部落当中,天亮后,围着努阿曼及其手下人转,然后向他们发动突然进攻,将他们杀死。族王大人,只要把他们的头领杀死,他们就会乱作一团,纷纷逃回家去,说不定他们还会相互抢劫……”
正当安塔拉与族王交谈时,忽见阿卜斯部族一名骑士向着加西格扑了过去,快如闪电,长矛已经刺向加西格。
加西格见骑士扑向他,他即迎了上去。那骑士一矛刺去,加西格用剑一挡,只见矛柄被拦腰削断,加西格顺势将手中的一支标枪朝那骑士掷去,枪头从前胸穿出。
阿卜斯骑士们见此情景,知道那加西格果然是一位英雄豪杰,于是另一名名叫“济亚得”的基拉德家族的骑士冲上前去,未等济亚得兜上一圈儿,加西格挥剑刺去,只见那骑士顿时身子斩为两段。
安塔拉见此情景,心神不安,说道:
“我是骑士,若不出战这个魔鬼,难以说服众弟兄。我若徒步出战,他见抵挡不住我的进攻转身逃走,我追不上他……”
话未说完,舍布卜插话道:
“胞弟,我来迎战他,搭弓放箭,看他能不能比我的出弦之箭跑得更快。”
安塔拉说:
“舍布卜,凭安拉起誓,你不是他的对手,在战场上难以制服他,我不放心的是你很难躲过他的标枪。”
兄弟俩说话时,忽见阿尔沃呼啸着向加西格冲了过去。阿尔沃喊道:
“孬种的儿子,你无视这里的骑士英雄,竟敢徒步出战,我这就让你尝尝胡作非为的苦果!”
阿尔沃直取加西格,同时吟诵道:蠢怪遭人嗤,弃此莫逞强!
自诩幸运者,言出不免狂。
地母孕儿孙,辈辈出栋梁。
你今伤豪杰,我来将你葬。
[0218]暗藏杀机
加西格听过阿尔沃的诗言,又见他朝自己冲过来,说道:
“阿卜斯勇士,凭黑夜起誓,你说的只不过是一种豪言壮语,有谁又能说出做到,有谁又能在平原、高山的征尘下相搏斗厮杀时坚持、忍耐得住呢?”
话未说完,加西格便狮吼般地一声大喊,向着阿尔沃扑了过去。当他接近阿尔沃时,摇动手中的标枪,向着阿尔沃投去,那标枪一下击中马腹,马失前蹄,阿尔沃当即落马,做了俘虏,让附近的三个手下人把阿尔沃带走,对其中一个人说:
“把我的马牵来,把我的长矛递给我!”
手下人牵来马,又将长矛递到他的手中。加西格骑的是一匹阿拉伯纯种马,膘肥体壮,额头上有个白斑,灿若亮星;奔跑如飞,驷马难追;追击逃者,插翅难脱。他的那根长矛柄短而粗,矛头锋利胜过蝎尾。加西格飞身跃上马背,敏捷如鬼怪,左手持皮盾,右手握长矛,向着阿卜斯人冲去,一心想独自击垮阿卜斯大军,也好在文明人和贝杜因人之中独领美名佳誉。
加西格骑马冲到两队之间,奋力刺杀,一连杀死五十名骑士。阿卜斯人见之大惊,纷纷把期待的目光转向安塔拉。忽见安塔拉骑着他的千里驹来到战场,见加西格已令数名骑士倒在血泊之中,不禁怒火中烧。当安塔拉走近加西格时,又听到他在高声呼唤手下人,而且像牵骆驼一样用绳子拴着一个俘虏,对手下人说:
“你们把这个俘虏送到努阿曼国王那里去,好让我腾出手来替你们击退骑士!”
安塔拉急忙策马奔向加西格,发现那俘虏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舍达德。安塔拉当即大喝一声,山摇地动,随之向那几个人发动猛攻,一矛刺穿其中一个人的后背,矛头露出前胸。安塔拉想解救他的父亲,不料加西格突然赶至,此呼彼喊,长矛对刺,似两座大山在搏斗,令双方骑士惊惶不安。两骑士马上对战,见所未见。
一旁观看的努阿曼心花怒放,高兴异常,相信阿卜斯人必败,安塔拉及手下人马沦为俘虏有望。
这时,努阿曼凑近透过尘雾凝神细看正在对杀搏斗的两位骑士,忽见法札拉部族骑士们走到他们的身后议论纷纷。
族王祖海尔朝阿卜斯、埃图凡、阿德南部族骑士们大喊一声,随即亲自上马参战,因为加西格的行动已经使他坐立不安。他对儿子们及骑士们说:
“你们要作好准备!一旦安塔拉难违天命,看到努阿曼的人马进攻你们,你们要用胸膛抵挡住他们。你们不要怕死,因为你们是高尚的人。如果你们挡不住他们的进攻,我们的妇女和孩子就会被他们劫持走,他们就会捣毁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亲人就会背井离乡,流落天涯。”
族王祖海尔话音刚落,阿卜斯骑士们拔剑出鞘,摇动长矛,高声呐喊,决心以生命保卫部族。
喊声传到妇女和孩子们的耳里,引起一片恐惶。妇女们连声为安塔拉祈祷,用指头指着天空,不住地批打自己的面颊,怕自己沦为俘虏。舍达德的妻子赛米娅哭得更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