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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祖海尔转过脸来对骑士们说:

“我的贤侄儿们,能为我解忧消愁的英雄们,你们好好听我的话,要明白我的心意!你们如果听我的话,就不要相互争斗,不要为这么一个小孩子而自相残杀了。你们不要做这种不光彩的事!如果你们一定要弄明这种伤害子孙的事,就应该去找阿拉伯人的法官白沙尔,将此事的原委告诉他,求他为你们裁决,因为他才是所有阿拉伯人的判官。”

众骑士听族王这样一说,都表示服从,停止了争吵、厮杀,旋即个个翻身上马,一起找阿拉伯人的法官去了。

他们来到法官面前,向法官陈述了他们的情况和分歧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争执情况。法官听后,对他们说:

“你们当中有人与那女奴交合过吗?”

他们异口同声说:

“我们当中只有舍达德与那女奴交合过。因为那女奴是他俘获的。”

法官说:

“这便是你们自愿为舍达德作证呀!既然这样,我怎能把别人的孩子判给你们呢?再说,这孩子的相貌、性格完全像舍达德呀!你们就不要争吵打斗了,赶快回到和解、友好、宽容的正路上来吧!”

一经法官裁定,众骑士一致表示服从,当着法官的面表示停止争斗,决心像过去一样相互尊重、互相帮助,最为高兴的还是头领舍达德,自感如愿以偿。

[0002]少年时代

舍达德一行返回家园,所有乡亲都为他们重归于好感到高兴。此后不久,舍达德为泽比白及孩子们建造了一座紫荆房子,备好母子们所需要的食物和各种用品,嘱咐泽比白好好照看孩子,特别要关照那个名叫安塔拉的小儿子,因为他壮如雄狮,十分可爱。

安塔拉一天天发育成长,日日随母亲及兄弟去荒野、沙漠和牧场,帮助大人放牧骆驼。

安塔拉长大了,体格健壮,四肢发达,骨骼硬朗,意志坚强,语言犀利。他开始敢于与敌手对抗,击打侮辱、轻蔑他的人。每当他傍晚时分从牧场回来,便投身于众奴隶当中,又常常给奴隶们造成伤害。奴隶们想做某件事,而安塔拉不愿意做那件事时,他们只有服从安塔拉的意志。谁敢反对他,就会成为罪人;谁不听他的,他便抄起棍棒朝那个人的头上打去,即使那个人的年龄比他大。因此,每天都有奴隶和孩子来找他的父亲舍达德告状。这样一来,本区的人都成了他的对头和敌手。

眼见告状的人太多,舍达德便想了个主意,弄了一群羊让安塔拉牧放。于是安塔拉赶着羊群到远离居住地的野外山丘去牧放。

安塔拉自感这个活儿很好,他喜欢旷野的无比宽阔,整日与羊群泡在一起,正好独处幽居,隐身自好,想些不便明言的事情。白日里,他在旷野上度过,与牧羊犬赛跑,跟牧羊犬学习进攻、退守。因此,他的力量日见增长。

有一天,安塔拉赶着羊群去山丘上牧放,那里离阿卜斯部族居住的地方很远,一直牧放到火辣辣的太阳正悬中天。于是,安塔拉走到一棵树下,远望着羊群自由地在那里吃草,想背靠大树乘凉歇息一下。忽然间,从野地里窜出一只狼,冲入羊群之中,将羊群冲散。眼看这种情形,安塔拉立即站了起来,抄起棍子,向那只狼走去。当他走近那只狼时,先是一声大喊,却见那只狼一动不动,头也没回,更没有朝他扑来,而是向羊群猛扑过去,群羊立即四分五散,有的奔向旷野,有的逃上山丘。

安塔拉见自己的羊群被那只恶狼冲散,怒不可遏,抡起棍子朝狼打去。那一棍子直落狼的头顶,正好打在狼的两耳之间,那狼没跑几步,便倒在地上。安塔拉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只见那只狼四脚朝天,旋即一动不动了。安塔拉随后取下腰间的弯刀,将狼的前腿、后腿和头割了下来,边割边口中振振有词地说:

“该死的恶种,你竟敢来吃安塔拉的羊!你不晓得安塔拉是位堂堂的大英雄!”

接着,安塔拉把割下来的狼腿、狼头放在自带的一只马料袋里,将狼尸的其余部分丢在旷野上,背着马料袋,像一头雄狮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回到大树下,跪在地上歇息,不禁诗兴大发,顺口吟诵道:

寻思野恶狼,已遭灭顶殃。

期劫我财富,岂料逢血光!

冲散我羊群,不见粗棍棒。

若知遇到我,一日饮浴塘。

敢与英雄斗,焉不寻死亡?

旷野狗杂种,且识我之相:

几多激战事,我未临沙场。

眼见日脚已下平地,安塔拉赶着羊群转回家去。一到家中,母亲迎上前来,接过马料袋一看,发现袋子里装着一个狼头和四条腿。母亲疑惑不解,惊惧不已,问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塔拉把在旷野放羊时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相告。母亲听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深为儿子的勇敢感到害怕。旋即,母亲拿着狼头去见丈夫舍达德,把儿子安塔拉的险遇告诉了孩子的父亲,说儿子安塔拉如何在放羊时打死了一只狼。

舍达德听后,也为儿子的险遇感到害怕,而且觉得十分出奇。他对妻子说:

“这孩子尽干这种悬事……”

夫妻正在说话时,忽听舍布卜在帐篷外哭了起来。舍达德急忙把舍布卜叫到面前,见他哭得很厉害,便问:

“孩子,你怎么啦?哭什么呀?”

舍布卜说:

“老爷,你今天让我去放羊,因为我在旷野和山谷里狂奔猛跑,险些把我累死……”

原来,舍达德让安塔拉去放牧大羊,而把小羊羔交给了舍布卜,因为舍布卜行动敏捷轻快。舍布卜赶着羊羔群来到野外,看见一片绿色丘陵地,便把羊赶到那里,自己则站在那里看着羊羔吃草。那丘陵中有一只狐狸,当羊群吃草来到高地时,狐狸立即逃窜而去。舍布卜看见狐狸跑去,以为那是一只羊羔,随即甩掉斗篷,手握棍棒,撒腿追去。他跑得飞快,堪与在旷野上狂奔的羚羊比赛。狐狸见人追,跑得更快。舍布卜从一个山丘追到另一个山丘。他像一只鸟儿,如若追上,定会奋力给它一棍。舍布卜继续追赶,只见那狐狸跑进了羊羔群中。羊羔看见狐狸,惊恐万状,左右逃窜,四分五散。舍布卜急忙把羊羔赶在一起。他看见狐狸,又握起棍棒追赶过来。如此反复几次,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赶着羊羔群回家。回到家中,舍布卜哭着走到舍达德面前,说了刚才提及的那些话。

舍达德听舍布卜那样一说,立即回答道:

“哦,这对于小羊羔群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呀!让我去看一看,好把那只野兽捉住宰掉,让你再不必担心羊羔丧命。”

舍布卜顺手把抓到的那只野兽递给舍达德,说:

“老爷请看,就是这个家伙!瞧,它还在瞪着眼看我呢!你看哪,它的耳朵有多大!”

舍达德留神一看,那确实是一只狐狸,于是抓在手上,走去将之宰杀了。之后,舍达德望着泽比白,说:

“你要知道,你的孩子个个都是调皮鬼儿,你千万不要离开他们,要好好照看他们,尤其是安塔拉,你日夜都不要离开他,以免野兽伤害他,夺去他的生命。你还要好好看好羊群,不要把羊放在野外吃草,以免遇到什么不测。”

第二天早晨,泽比白带着孩子赶着马、羊和骆驼去山里放牧。安塔拉不断扩大自己的放牧范围,要到水草肥美的远处去。母亲不让他远离自己,并把他父亲的叮嘱告诉了他,但他根本不听母亲的劝告,坚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他翻身跨上马背,将马鞭子一挥,学着英雄骑士的样子,边纵马驰骋,边高声吟诵诗歌,看上去无比自豪,无拘无束,充满英雄气概。

母亲隐瞒了安塔拉的情况,从不告诉他的父亲,恐怕父亲打他,或者对他的行动严加控制。

每当独自在荒野之时,安塔拉便整天偷偷地练习骑马、舞枪、挥刀、打仗,以此为自己争得应有的尊严和地位。

有一天,安塔拉对哥哥舍布卜说:

“黑人的代理啊,把你的斗篷给我!”

舍布卜即脱下自己的斗篷递给了弟弟安塔拉。安塔拉接过斗篷,将之挂在树枝上,然后手持棍棒,翻身上马,纵马驰骋,一次又一次用棍棒刺向那件斗篷,直至将斗篷刺得百孔千疮。之后,他又要来哥哥基里尔的斗篷,如法炮制,直到把斗篷刺得破烂不堪。接着,安塔拉脱下自己的斗篷,挂在树枝上,纵马驰骋,挥棍刺杀,同样将之刺破才善罢甘休。

眼见自己的斗篷成了一团破布,舍布卜害怕主人舍达德呵斥,于是拿起破斗篷,走到牧人睡觉的地方,趁天气炎热,牧人们正在午睡之时,放下破斗篷,拿走一件新的。天天如此,以破换新,以致牧人们傍晚回到住地后相互争吵不休,常常互相责备说:

“是你换走了我的新斗篷,给我留下一件破的。”

后来,舍布卜离开牧人,来到奴隶们中间,仍然是趁他们睡觉之时,将破斗篷丢在那里,拿走他们的新斗篷,以致奴隶们每天早晨醒来相互争吵。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每日都在重复发生的恶作剧是安塔拉、舍布卜兄弟所为。

一天夜里,舍布卜因为太疲劳,一觉睡到次日天大亮。醒来之后,他便和哥哥基里尔及弟弟安塔拉赶着马群和骆驼外出放牧了。他们到了牧场后,让马儿、骆驼自由吃草,安塔拉照旧要来舍布卜和基里尔的斗篷练习刺杀,直到把斗篷刺烂。这时,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明天夜里,趁奴隶们熟睡之时,你把他们的斗篷全给我拿来……”

舍布卜果然满足了安塔拉的要求。第二天天一亮,奴隶们醒来,发现自己的斗篷都不见了,不禁个个怒气冲冲,吵嚷不止。不巧这天他们的主人舍达德来牧场查看他的马匹、骆驼,只见他慢慢悠悠地朝马群和骆驼群走来。舍布卜一看见主人的身影,立即跑去对兄弟说:

“不好啦!我们的主人舍达德正急匆匆地朝我们这里走来!我们的情况如此狼狈,你们的斗篷都破成这个样子,我真怕现在见到他。你们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安塔拉说:

“吝啬者的儿子,你要为我们安排什么事?”

舍布卜说:

“兄弟们,你们快把骆驼赶走,挣脱眼前这场灾难吧!我去迎接老爷,给他撒个谎,向他讲一讲我在异乡的情况,但期他能相信;如若不然,你们站在他面前,能说什么呢?我们在这里打闹得这么凶,又那样对待奴隶们,你们如何面对他呢?”

说罢,舍布卜朝舍达德走去,到了主人跟前,大喊大叫,随后倒在地上,边不住地往自己的头上撒土,边撕扯自己的衣服。舍达德见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担心自己的钱财、骆驼、马匹受损,于是冲着舍布卜大声喊道: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你怎么啦?究竟出了什么事?是有人袭击你们,你们受到伤害了,还是骆驼跑散了,或者马匹丢失啦?”

舍布卜说:

“老爷,全不是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告诉你吧!我们带着马匹、骆驼到了一个山坳里,让牲口在那里自由吃草。就在这时,忽见一群大蝗虫飞来,将山谷口堵住,我们随即抡起斗篷扑打蝗虫,结果斗篷被那群蝗虫撕裂咬破。假如不是我们尽全力扑打,骆驼非全丢了不可。”

舍达德听后,说:

“龟儿子啊,你在扯谎呀!你什么时候看见或听说人们用衣服扑打蝗虫?”

舍布卜说:

“老爷,凭你的生命起誓,我说的是真话。因为那蝗虫群里有像鸟儿一样大的蝗虫。”

舍达德仍然不信,说道:

“那山坳离这里很远,你们是回不来的。”

……

还是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安塔拉的情况吧。

安塔拉仍然在为自己争取高地位,力求做大事。他的母亲一直隐瞒他的情况,不向舍达德透露他的作为,恐怕父亲打他,或者对他严加管束。

安塔拉整天纵马驰骋,练习挥矛打仗。长此以往,他四肢终于强壮起来,膀宽腰圆,周身是力,骑术超群,英雄气质渐露。当驴子逃离他时,只要他对驴子一声大喊,那驴子便惊恐回首;他能抓住驴子的尾巴,让驴子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他善于纵马套骆驼,将之征服;如若反抗,他便狠扭骆驼的脖子,撕裂它的双颌。因此,所有的奴隶都怕他,他的威名传遍远近。

族王祖海尔家里有两百名奴隶,为他放牧马匹、骆驼。沙斯是他最大的孩子,是其父遇难之后被托付给族王抚养的。沙斯有许多奴隶为他放牧牲畜,领头的一个奴隶名叫达吉。达吉傲气十足,反对他的奴隶都逃不掉厄运。不过,沙斯却非常喜欢达吉,因为他身材高大,膀宽腰圆,力大过人,行动果断,能够保住主人的马匹、骆驼和财产。主子有尊严,奴隶也会效法主子的模样。奴隶们没有不害怕达吉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奴隶们当中欺软怕硬,亲近疏远。

安塔拉根本不在乎达吉,既不怕他,也不去留心他,不把他放在心上。达吉厌恶安塔拉,恨不得置安塔拉于死地而后快。二人之间的敌视状况一直这样持续。

[0003]路遇不平

有一天,傍晚时分,牧人们照习惯要把骆驼、牛羊等牲畜赶到溪水边,饮饱之后,在夜幕垂降之前赶回住地。这时,穷困人、光棍汉和孤儿们都把牲口群赶到溪水旁饮水。沙斯的奴隶达吉却不让他们在那里饮牲口,虽然溪水旁的地方足以容下所有饮牲口的人及他们的骆驼和牛羊。达吉故意阻止人们赶着畜群靠近溪边,他们只能远远地站着看达吉一人独自饮牲口,不敢上前跟他说理,更不敢与他争论,因为他们深知达吉性情恶劣、横行霸道。

这时,一位阿卜斯部族的年迈老妇走近达吉,低声下气地对达吉说:

“达吉,我的主人,能否照顾我一下,让我饮饮我的羊;你也知道,我是靠羊奶维持生活的。请你怜悯一下我年迈力衰,答应我的请求,让我饮饮我的羊吧,期望求功传名的人!”

老太太再三央求,达吉都没回头看老太太一眼,更无怜悯之意,以致老太太万分失望,心中难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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