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马利克转身走去见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见到舍达德,问过安好,马利克说:
“我的主公啊,你拒绝承认你儿子的权利,对他毫无同情之心,要到什么时候呢?所有部落都嫉妒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认为,在阿拉伯人当中没有第二个像安塔拉这样的英雄。阿拉伯人都能证明他是你的儿子。请你听我的劝告,快让他归宗,好让我举行盛大宴会,邀请阿拉伯各部族头领光临,亲眼看见你把安塔拉从奴隶身份解放出来,看看他们是如何表彰安塔拉的英雄举动的。”
舍达德面带愠色地说:
“马利克,在我之前,哪位骑士英雄这样做过?你想让我在阿拉伯头领中出丑?你想让我成为人们的话柄,开口便说舍达德强暴了一个黑女奴,生了一个孩子,长大后变成了杀人狂,舍达德承认那是自己的骨肉,并将之视为英雄……如此在阿拉伯人当中传开,岂不是我的奇耻大辱?”
马利克说:
“舍达德,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在当今的大地上,还没有一个自由人,也没有一位阿拉伯女人生出这样一个好孩子。依我之见,你最好在阿拉伯人当中制定这么一个规章,让他们遵照执行。既然是美德,即使不是新鲜事物,也不是丑事,就应该得到赞许。女人不就是男人的容器,男人留下的东西,都由女人遮掩吗?女人不就是形同于一只盛蜜的袋子,一旦取出蜜来,袋子也便没有用了吗?”
舍达德说:
“凭安拉起誓,马利克,对于我来说,打造一柄利矛,要比这容易。我希望你行行好,缓我一些时日,让我好好斟酌一下,与我的家人和亲属商量商量。”
马利克的一番求情毫无结果,空手而回。
马利克回到家中,见安塔拉正坐着发呆,马上把刚才到舍达德那里去的情况如实相告。安塔拉听后,泪水夺眶而出,直淌腮边,心中不胜难过。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和七月起誓,我再不骑马了。我一定要奖赏每一个为我争取权利的人。我不要父亲,不要叔父,不让自己有亲戚、朋伴和支持者,只靠我手中的这口利剑和这柄长矛。”
马利克说:
“还有我在,难道你就离开家园吗?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征服所有与你为敌的人,让你如愿以偿。我以我的灵魂为你赎身。”
二人一直交谈到晚霞隐去,老人星老人星:南船座一等星,亮度仅次于天狼星。出现在天空。
[0041]路遇情敌
那天夜里,奥马拉正在马立克·本·基拉德家中,马立克宰羊杀牛,盛宴款待奥马拉。
他们一直在商量阿卜莱姑娘的事,商量她何时与奥马拉拜堂成亲。因为在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们之后适合做族王的基拉德家族人只有拉比阿、奥马拉及基拉德家族中的一伙人。正像前面说过的那样,基拉德家族比其余两个家族更勇敢;虽然他们三个家族都是堂兄弟,但在勇气、精干、慷慨、门第等方面衡量,还是基拉德家族略胜一筹。
奥马拉从基拉德家中出来时,东方已亮,只见他像一阵风似的直奔自己家中。
奥马拉在路上遇见了安塔拉,当时安塔拉刚从马利克家出来,马利克许诺一定要让安塔拉如愿以偿,舍布卜走在前面,兄弟二人正向自己家走去。
奥马拉带着几个奴隶,他已从阿卜莱的父亲那里得到了满意许诺,他也答应甘愿给大批聘金。阿卜莱的父亲羡慕奥马拉门第高贵、家财万贯,更羡慕奥马拉的亲友都是阿拉伯首领,享有尊荣美誉。
奥马拉看见安塔拉,即开口问道:
“嗨,伊本·泽比白意为“泽比白的儿子”。称人不称其父之子,便有蔑视之意,你昨天到哪里去啦?我昨天在你们的头领那里食佳肴、饮美酒,我一直等着你来,结果在奴隶群里没有看见你的踪影。假若我昨天能见到你,一定赠你锦袍一袭。你要知道,你们的头领对我款待备至。假若你在场,我一定让你坐在我的身旁,和我一道痛饮三杯。”
安塔拉隐去忧伤表情,说道:
“先生,你知道,我是不会要你赠的锦袍的,我也不配要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会听从你的安排,只有你想要阿卜莱一事例外。你娶走阿卜莱,也许很多人会对你表示祝贺,但我却要让你的脑袋移位搬家。你所干的乃世间奇丑事,我必将使天下后人引以为戒。奥马拉,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莫非你认为天地太窄了,竟使你敢于来夺取我的意中人?你想在我的面前炫耀你的权势吗?你打算要我的命吗?奥马拉,你这个龟孙子,难道你不晓得我日夜思念着阿卜莱?莫非你没听说过我歌颂阿卜莱的诗句在许多地方被人吟诵?奥马拉,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禁止你到处游逛,把你从这个地方清除出去,捣毁你的家园!”
奥马拉听安塔拉这样一说,不禁惊恐万状,忙说:
“你这个该死的黑奴,何故出此狂言!你要求归宗高门,你还要娶阿拉伯姑娘,真是痴心妄想!凭安拉起誓,你若再在阿拉伯人面前提及阿卜莱,或者再向你父亲提出归宗的要求,我就用这口宝剑割下你的首级,送你一死!”
安塔拉一听,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只觉纵然拼上一死,也毫无畏惧之感。他说:
“奥马拉,你这个下贱之人,你要知道,你在我的帐篷前连一条狗都不许轻易打。若不是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我早就用这口青锋宝剑削下你的脑袋!”
奥马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拔出宝剑,向着安塔拉冲去,并且说:
“野小子,你比我的奴隶还低贱,竟敢如此辱骂我,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一剑刺去,想结果安塔拉的性命。
安塔拉立即拔剑出鞘,迎了上去。当他举剑就要刺向奥马拉时,奴隶们惊喊起来,舍布卜也喊出了声。
舍布卜担心真会闹出人命,飞身从中阻拦双方,奥马拉手下的奴隶也急忙拦住安塔拉。安塔拉站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奴隶们说:
“安塔拉,你发浑了,怎连你的主人都敢侵犯!你要倒霉了!”
接着,基拉德家族的房舍里发出一片呼喊声,人们纷纷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舍达德、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和泽海迈·贾瓦德,他们边走边喊,快步走到人们当中,竭力称赞奥马拉,冲着安塔拉大肆呵斥。
马立克走到安塔拉跟前,伸出巴掌抽打安塔拉的脑袋,边抽边说:
“你这女奴之子,怎敢与阿拉伯头领们平起平坐!该死的东西,放你的骆驼去吧!”
奥马拉说:
“嗨,伊本·泽比白,假若我在一个空旷的地方遇上你,定让你血溅体外!”
奴隶们见马立克在抽打安塔拉的头,纷纷抄起棍棒、石块从四面八方击打安塔拉,几乎将安塔拉打死。出面阻拦众奴隶的只有安塔拉的哥哥舍布卜,他想替代弟弟承受灾难。
安塔拉一时感到羞涩,不知如何是好。
消息传到族王的儿子马利克耳里,马利克立即手握宝剑,带着数名奴隶赶来,走在前面的是几个彪形大汉,人人手提棍棒,个个气势逼人。
马利克走上前去,厉声呵斥安塔拉道:
“锅底儿,你在我们心中是有地位的,为何跟这些人较真呢?”
安塔拉说:
“主公,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让我伸手向他们求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那样干!”
安塔拉朝马利克望去,只见他赤着双脚,穿着睡袍,原来他听到消息时,正准备躺下睡觉。见此情景,安塔拉急忙伏下身去,亲吻马利克的脚,同时说:
“主公,我真不该打搅你。我停止与他们对打,不是因为怕他们人多势众,而是因为他们是阿卜斯部族基拉德和齐亚德家族的首领,都是有门第和头脸的人物。若不是看在族王祖海尔的面上,我一个都不会饶恕他们。”
随后,安塔拉把与奥马拉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接着,安塔拉吟诗赞颂马利克:
你是大救星,能御披甲敌。
烟火燃起时,你持竺竺:指天竺,印度古称,以制造精良宝剑著称。剑抵。
奋勇投身战,生死自不计。
战火炽燃时,胆小鬼逃逸。
唤声我主公,堡垒正是你;
退敌仗你功,不胜表谢意。
你知我疾苦,何惧众奴嫉!
[0042]又来新敌
马利克听罢安塔拉吟诵的赞美诗,对安塔拉表示衷心感谢。但是,当他看到双方冲突的场面,而且那里站满了怒气冲冲的骑士,拉比阿也已得知发生的事情,自觉一时为难。
他们对拉比阿说:
“快追你弟弟去吧!不然的话,安塔拉会把他杀死的。”
拉比阿听众人这样一说,立即飞身上马,准备带着自己的兄弟和好友们出发。
这时,他突然一声大喊,然后说:
“我不希望我弟弟与这个女奴之子对抗,而且劝止过他,但他就是不听,终于干出了这样的事。”
拉比阿催马来到交战之地,看见弟弟正鼓动奴隶们上前去杀安塔拉。这时,安塔拉厉声喝退了他们,而马利克的手下奴隶已经杀死了对方的三个人,基拉德家族的奴隶也有三名丧命,舍布卜杀死了齐亚德家族的两个奴隶。舍布卜向那两个奴隶显示了弟弟和自己的力量,又因看到马利克到来,自感力量更加强大。
拉比阿见此情景,一时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他手握出鞘宝剑,口中振振有词,向着安塔拉走去,想给安塔拉一个下马威,并说:
“你本是个奴隶,却妄想与阿拉伯头领们平起平坐,还敢在他们面前亮剑示威,真是胆大妄为!我们必须斩杀掉这个女奴之子!”
安塔拉手持青锋宝剑,骑着那匹纯种宝马,神态怡然地等在那里,静看他们如何行动。
马利克穿好衣服,拿起武器,飞身上马,眼见拉比阿持剑向安塔拉走去,禁不住一声大喊,令拉比阿大吃一惊。马利克说:
“拉比阿,你不要向你的弟弟学!如若不然,凭开天辟地的安拉起誓,我定让你跌下马来,倒在血泊之中。”
说罢,冲向前去,与拉比阿拼杀起来。
安塔拉也做好了拼搏的准备,心想舞剑把他们驱散。
就在这时,忽见族王祖海尔骑着马来了,身后跟着他的儿子、骑士和英雄们。众随从厉声呼喊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你们的吵嚷惊动了我们的族王,搅乱了族王的心!”
随后,人们把冲突的原因告诉了族王祖海尔。
就在那天,族王祖海尔从塔伊部族那里得到了叶齐德·本·哈泽莱的消息。安塔拉令叶齐德焦虑不安,因为安塔拉俘虏了叶齐德的女儿,并杀死了他女儿的丈夫纳基德·本·吉拉哈。那姑娘被带到了族王家中,虽没有受什么虐待,但姑娘的父亲却心里窝着火,阿拉伯人也责备他让女儿沦为俘虏。他们对叶齐德说:
“你为什么坐视你的女儿沦为俘虏,让她遭受屈辱之苦呢?你不为女儿报仇,就是因为胆小害怕阿卜斯和阿德南部族。”
众人的责问点燃起叶齐德心中的怒火,于是叶齐德急忙去求也门的阿拉伯部落,向当时的盟友们求助,并送去大批钱财和礼物。时隔不久,他的周围便聚集起数不尽的智者,他们来自各个部族,其中有阿卜杜、迈达尼、基什阿、海斯阿姆、海姆达尼、贾迪莱、盖哈坦等部族,前来向阿卜斯部族讨要叶齐德的女儿,以便甩掉耻辱的外衣。
族王祖海尔得知消息,立即飞身上马,满怀心事来到闹事地点。
奴隶们见族王到来,纷纷终止厮杀。奥马拉走上前去,只见他的缠头巾围在脖子上,身后跟着一帮弟兄。他们对祖海尔说:
“族王大人,若不允许我们杀掉这个黑奴,我们在你的土地上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拉比阿对族王说:
“族王大人,若不是您这个时候赶到这里,我们的许多人会丧命在这个奴隶的宝剑之下。这奴隶的心气很高,早就对我们存有觊觎之心,原因就在族王大人的身上,因为您让他接近您,提高了他在您心目中的地位。同样,还有您的公子马利克,他总是和那奴隶一道吃喝。族王大人,我们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伤害,也不能与他一起同受这种屈辱。我们怎能容忍女奴之子暗算我们!要么,请族王将他赶得远远的,要么,我们这就离开此地。”
祖海尔听后,说:
“你们之间为什么发生冲突?”
拉比阿对族王说,冲突源自奥马拉向阿卜莱求婚。昨夜,奥马拉在阿卜莱家与其父亲和兄弟一起喝酒,他们谈到阿卜莱许配给奥马拉的事情。奥马拉从那里出来,在路上遇到安塔拉。安塔拉心中苦闷,出言不逊,随即拔剑出鞘。他还说他深深爱着阿卜莱,并在诗中透露了他心底的秘密,而且他的诗在阿拉伯骑士英雄当中广为传诵。这便是他们之间发生冲突的原因。
祖海尔听拉比阿这样一说,知道安塔拉受了委屈,他们之所以单单要向阿卜莱姑娘求婚,为的是激怒安塔拉,他们一心想把安塔拉赶走。
祖海尔再回头看安塔拉,只见他躲得很远,像醉汉一样站在那里,但他小心地防备着敌人伤害自己。见安塔拉这个模样,族王打心底里同情怜悯他,说道:
“这奴隶在这些人当中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精挑细选的珍珠啊!”
族王明知道他们在欺负安塔拉,但他不能斥责他们,因为他知道那个“饮血鬼”已聚集了大兵,在准备进犯他们的村寨。
族王的儿子沙斯讨厌安塔拉,立即当着在场的阿拉伯人对父亲说:
“父亲,这样的事谁也忍受不了。我们已在阿拉伯人中间揭露了这个黑奴,这黑奴不过是个私生子,他凭什么攻击在场和不在场的阿拉伯头领们!他今天敢于这样对待这位先生,明天就会伤及高贵人物的尊严。”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走到族王的面前,哭着说:
“真是出丑啊,支持他的人多少啊!族王大人,你能允许我离开家园,不让我的女儿在这个地方出丑,免得使我们蒙受耻辱吗?如若不允许我们离开,能让我们杀掉这个蛮横妄为的奴隶吗?”
族王祖海尔发现问题错综复杂,又见安塔拉就在他们当中,于是对人们说:
“堂兄弟们,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