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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谒黄陵(2)

接着又看《唐藏怀恪碑》,赵济仁说:“这块碑很像《唐多宝塔碑》。”刘主任道:“当然,本是一个人写的。前一块是颜真卿四十四岁时写的,这一块是他六十二岁时写的,显示出颜体风格的日趋成熟,是前一块碑书法的进一步发展。咱们再看《唐颜家庙碑》。”

待大家集于此碑前,刘主任稍稍点了点脚,说:“这是颜真卿七十二岁时的作品,把这三块碑的书法连贯起来仔细比较,可以看出他的发展轨迹。他的书法,初学于褚遂良,后得张旭笔法,博采其长,熔于一炉。到晚年,其书法造诣达到人书俱老、炉火纯青的境界,成颜书的代表作。其气势磅礴、雄强博大、丰伟遒劲、雄秀独出的风格,把民间酝酿已久书法革新推向新的阶段,为我国书法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对后世书法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刘主任又一瘸一拐,引大家到《唐玄秘塔碑》前说:“这是唐代著名书法家柳公权的字,源于王羲之,后学颜真卿,融合各家特长于一炉,自成一家,世称‘柳体’。它的特点是,结构严谨,笔力遒健,笔势挺拔,势如削竹,有‘颜筋柳骨’的称誉,此碑是柳公权六十四岁时写的,用笔干净利落,书体端正俊丽,堪称精品,对后世书法的发展有很大影响。”

还未待赵济仁看完,刘主任穿碑越林,来到《唐张旭断千字文碑》前停下,韩克一看说:“净是潦草、难以辨认的字,倒有些像打拳一样,闪攒腾挪,旋转跳跃。”

赵济仁笑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是狂草,看似大风摇树,骏马奔腾,行云流水,没有规矩,难以辨认,你当然认不得是什么字,其实都是有章法规矩的,是在楷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对对对,”刘主任说,“张旭先是练楷书,精通楷书的,以此为基础形成的字体叫狂草,在书法艺术中独树一帜。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张旭因其嗜酒如命,又善写狂草,往往酒后方挥笔泼墨,笔势如骏马奔驰,或飞流直下,或云烟缭绕,变幻莫测,其人性格亦狂放不羁,故世称‘癫狂’。”

“理解了,理解了,”韩克说道,“好比打拳练武,先一招一式,学动作,练架子,待学会动作、架子、套路后,破解其用处,与人对打,接招应招,因对手而异,看似没有规矩,其实都是有规有矩的。”

“算你解得对,”刘主任道,“熟能生巧,巧能生精,精能生妙,狂草便是这样形成的。张旭在断千字文中无拘无束,笔意纵横,气势磅礴,独树一帜,自唐代以来,书家墨客、名儒高僧对之推崇备至,历代朝廷、收藏者莫不视为连城之璧。”边说边走,到另一块碑前停下说:“你们看,这块碑的书法也很独特。”

赵济仁附和道:“它的独特之处就是‘瘦’。”

“对,是‘瘦’,叫‘瘦金’。”刘主任说,“这同以往的书法都不同,虽然仍是楷书,但它清瘦劲健,秀媚多姿,横、竖、点、撇、捺、大小、方、圆、开笔、收尾,皆具独特的风格,在中国书法艺术中独树一帜。另外,其绘画也极妙。”

赵济仁长叹道:“可惜,书画虽好,皇帝却做得糟糕。”

韩克奇怪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

刘主任代为回答说:“瘦金的创作者叫赵佶,也就是北宋皇帝宋徽宗,他在书法、绘画上都有很高的成就,他的瘦金体独树一帜,他的绘画至精至妙。比如他画的鸭子走路,是先出左掌还是先出右掌,都观察得很准确。可他在政治上腐败无能,把国家搞得又贫又弱,民不聊生,军无斗志,被金国打得落花流水,他也当了俘虏,被囚禁在水井中。可见他不是当皇帝的料,若井底之蛙,只能坐井观天。”

韩克又发疑道:“咱们参观的字画、唐朝的字,笔画粗壮有力,人物都很丰满富态;而宋朝,书法是瘦金,人物也画得很清瘦,这是为什么?”

“你真是个憨客,”胡艳丽道,“欣赏字画,不看是否精妙,却看是肥是瘦。”

刘主任打圆场说:“他提的问题虽然古怪,却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道理?”胡艳丽继续问。

刘主任回答道:“说来话长。书画的风格是社会背景的反映。唐朝在中国历史上是富足强大的,称为‘盛唐’,吃得好,穿得好,男子强壮雄伟,女子丰满富态,由于这种原因,社会风气也兴强壮、丰满,反映在文化上,不论书法、绘画、雕塑,以雄壮富态为美,体现了盛唐民富国强的社会背景。

“反观宋朝,经济贫困,政治腐败,国力贫弱,民生凋敝,饱受外强侵略。体现在社会风气上,既然富不起来,胖不起来,就只从清瘦出发,崇尚清瘦为美,所以产生了瘦金书法。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基本如此。什么为美,什么为丑,自然有时代背景和社会风气的原因。”

“言之有理,有根有据。”赵济仁赞同道。

韩克看了一眼胡艳丽道:“怎么样?我的疑问是有理,还是无理?”

胡艳丽回应道:“你的疑问就算有道理,也是冒的,主要是刘主任讲解得透彻,并非你高明,别沾沾自喜。”

韩克点了点头,笑了笑,默认了。

刘主任又引大伙到一块碑前说:“前面欣赏的书法,都距咱们比较久远,现在咱们看一下距我们最近的,就是这块于右任《正气歌》。于右任是陕西三原县人,生于1879年,1964年在台湾病逝。他是我国现代著名的书法家。早年精研六朝碑版,工行书、楷书,后来致力于草书的研究,曾收集历代草书之精粹,编制《标准草书千字文》,他的草书融章草、今草、狂草于一炉,自成一体,雄浑奇伟,仪态万千,气势磅礴,极为珍贵。他的代表作就是他六十岁上留下的《正气歌》。

“人怕出名猪怕壮,他由于书法出了名,一字难求,求字者络绎不绝,难以如愿。解放前在距他住处附近墙角下,常有人倾倒垃圾。于先生看不惯,便写了‘别在此乱倒垃圾’的便条粘贴于墙上,情况稍有好转。未料,有人识得此是于右任的墨宝,便揭了去。后来于右任去了台湾,其字更难求了。揭便条者一有机会便出示给熟人看,加以炫耀。一看二传,知道的人就多了。文化大革命期间却成了罪状:保留国民党官僚字。此人终究有眼光,揭得了便条,也保得了便条,硬是保存了下来。改革开放了,此便条价格飞涨,他无论如何不出手。”

参观完碑林,刘主任又领大家前往华清池。

韩克问:“华清池有什么好景致?”

刘主任回答说:“华清池是白居易《长恨歌》产生的地方,你读过《长恨歌》没有?”

“读过,读过。”韩克回答。

刘主任道:“对了,《长恨歌》就是以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为故事,以华清池的自然社会环境为背景,用叙事诗写成的,千百年来广为流传,长盛不衰。”

正议论间,来到绿树掩映处,一块巨石上刻着“华清池”三个大字。继续前行,琼楼玉宇鳞次栉比,有大殿,有曲廊,有过亭,有穿堂,层层递进。最后,来到贵妃赐浴的汤池。刘主任手指贵妃出浴地方说:“这个大窝窝就是杨贵妃出了汤池坐下的。你们可以坐着体会一下。”引得韩克一行哄堂大笑。

赵济仁插话道:“唐玄宗与杨贵妃在这里享足了荣华富贵,‘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搞得朝政荒废,结果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不得不离宫出走,‘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导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人间悲剧。”

刘主任接上道:“唐玄宗时期,正是唐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由于唐玄宗沉湎于女色酒宴,不理朝政,不顾社情民意,导致安禄山叛乱,天下动荡。这既是皇帝与妃子的爱情悲剧,也是社会的不幸。这个教训是极其深刻的,应当铭心不忘,千万别重蹈历史的覆辙。”

参观完华清池,刘主任又领他们就近到鸿门堡村,只见军寨内楚旗高悬。进入帐内,项羽、刘邦、项庄、樊哙、范增等人栩栩如生,威风凛凛,一派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原来这就是设鸿门宴的地方。”赵济仁感慨道,“宴会上,范增欲杀刘邦,项羽不动声色,结果形势急转直下,项羽兵败,不得不霸王别姬。”

离开鸿门堡村往住处返回。“今天就参观到这里,明天咱们看兵马俑,老时间出发。”刘主任说。

第二天八点半,刘主任领赵济仁、韩克等乘面包车径直来到广大停车场。只见穿着五颜六色衣裳的各色人群,熙熙攘攘,等待进场。刘主任把入场券发到每个人手中,又引到一个大厅前。韩克仰头一看,“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色彩鲜明的横幅悬在上面,醒目而令人向往。他们进入正门,穿过大厅,便踏入一个巨大的穹隆之中。一个个高大的弧形支架,顶着透明宏大的顶棚,似天幕一般罩在上面。阳光透过穹隆,照遍里面的一切。一条条巷道,一队队“骏马”,一个个“武士”,展现在他们面前,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惊奇异常,目不暇接。赵济仁站到巷道的高台上往下一观,一匹匹骏马竖着耳朵,圆睁双眼,突愣着鼻子,昂首挺胸站立于巷道中。一个个武士俑气宇轩昂,目视前方,紧挨骏马而立,嘴唇微微张着。韩克似乎听到了武士的口哨,骏马的嘶鸣,马都严阵以待,气氛紧张,似乎将要出发,奔赴战场,拼命厮杀,致人新颖好奇,令人严肃紧张。

韩克紧紧跟随刘主任,从巷道隔墙的台子上下到巷道中,更觉骏马的威武雄壮,武士威风凛凛,令他肃然起敬,为之一振。

韩克插问道:“武士为什么赤手空拳?”

刘主任道:“这是手握武器的姿势,当时的兵器是木棍上安着枪头和戟,时过两千多年,木柄早已腐朽殆尽,而陶制的武士则完好如初,所以是手握空拳。”韩克趁机依武士的姿势,做了个持枪拼刺的动作。

展馆的导游介绍说:“秦陵含地面、地下宏大而完整的建筑群,地面上坟堆高大如山,地下建筑如林,若都城一样。凡在都城中有的,秦陵里面就应有尽有。古人视死如视生,他们把人间的秦帝国也搬到地下的天国里,建筑了一个如同都成一样威严的地下王国。”

赵济仁附和道:“确实如此。”

刘主任接上说:“军队是秦统一六国的主要力量,陵园中除了设朝廷百官的位次和官馆,还必须有军队,这便是秦始皇兵马俑坑建筑的原因。这些‘秦之锐士’的化身,在泥土中埋了两千多年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破土而出,显露峥嵘,于1974年3月,他们随着打井人的铁头而跃出来,从此而声闻遐迩。”

“这是必然性中的偶然性。”赵济仁插话道,“这么多的兵马俑,既然已经存在,总要再现人间,不过是迟早而已。”

“对对对,”刘主任指着兵马俑继续说,“这是一号坑,是一个长方形的俑坑。俑坑的东端是一个长廊,站着三排面向东的战袍武士,每排六十八个,共二百零四个,它是一号俑坑的前锋部队;在俑坑的南面,有一排面向南的武士俑,这是右翼;俑坑的北面,有一排面朝北的武士俑,这是左翼;俑坑的西面,是一排面朝西的武士俑,这是后卫。在东南西北的中间,则是三十八路面朝东的武士俑,每四路中间配有战车,这是一号坑中的主体部队。到现在为止,一号坑也只发掘了一部分。”

韩克插话道:“若发掘完了,还能出土多少兵马俑?”

“不得而知。”刘主任又道,“你们看,这些陶武士俑、陶马、战车,都同原人原物一样大小,武士俑一般一米七左右,最高的有一米九,若不信你们可以比一比。”

韩克便与其比较起来,有的比他矮,有的比他高。胡艳丽笑道:“看来,这同现代人差不多,可惜都是男的,没有女的。”

“这是大傻话,”赵济仁说,“别说是秦朝的军队,就是现代的军队,也主要由男子组成。”

窦春芳插话道:“行军作仗本就是男人的事情。骒马不上阵,女子本来就是生娃娃养娃娃的。若是靠女子打仗,像穆桂英那样,那国家就完了。”

胡艳丽既不答话,也不理睬,表示不屑一顾。

“言归正传。”刘主任继续介绍,“再看陶马,身高一米五左右,身长二米左右,体形高大,强壮有力。战车也是实用战车的再现。整个兵马俑规模巨大,气势恢宏,军风严肃,斗志高昂。军队历来是国家综合国力的体现。秦朝由于实行商鞅变法,它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都很发达,走在了别国和世界的前列。反映在军队上,就形成了‘秦之锐士’,秦始皇就是靠这样的军队,扫平了六国,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秦兵马俑有着极其丰富的社会内容、文化艺术价值,一被发掘,就引起了国内和国际的广泛关注,被举为世界考古的第八大奇观,慕名而来的海内外人士日以万计。这不仅是中国的国宝,也是世界的宝贵遗产。有识之士评价它是‘具有伟大创造的人民和远大未来的明证’,能够创造兵马俑的人民,当然也可以创造出其他的奇迹。”

刘主任又领大家看了二号坑,再来到三号坑中的指挥部,见武将头戴鹖冠,身着细密的铠甲,胸前和肩上有璎珞(即用彩丝扎成的线结),面容深沉、果敢、坚毅、严峻。军吏头戴长形冠帽,神情严肃坚定。士卒俑中或战袍武士俑,或铠甲武士俑,或头戴巾帻的,或仅绾发髻的,显得灵活、机警、勇敢,视死如归。伴随年岁、地位、阅历的不同,共性之中显示个体差异,耐人寻味,引人注目。

面对秦军的军容风纪,赵济仁深有感触地说:“秦陵之宏伟,兵马俑坑规模之浩大,阵容之严整,全局和局部,群体和个体,整个俑坑皆雄伟壮观,气势磅礴,令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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