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皇子们除了使劲浑身解数讨他们父皇欢心,结交像郭广昌一样掌握兵权的权臣也是重中之重,个中缘由自不必多说,皇帝身体江河日下,新老交替眼见不可避免,能和平过渡自然最好,可是谁能说准兵刃相见就没有可能,父皇倘若健在,那么父皇自然是天,可是一旦父皇驾鹤西去,那么军权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基,也是扭转乾坤的必备资本。郭广昌膝下无子,唯有一位千金,那就是郭婉碧。其他几个皇子和郭婉碧年龄相距甚大,早已婚配,唯有六皇子和七皇子两个皇子和郭婉碧年龄相仿,但是因为郭家和孙家素来不和,因此六皇子此时已娶其他权臣的女儿为正妃。
七个皇子之中,唯一尚未婚配的就属七皇子祝典,按说,以郭家在朝野之中的势力,以郭家女儿郭婉碧的才貌,嫁给皇子本是理所当然的,嫁给眼下唯一尚未婚配的七皇子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事情却偏偏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七皇子久居封地,三年未回京,朝中重臣对这个久未露面的七皇子是一无所知,这其中自然包括殿前司都指挥使郭广昌,而且七皇子的这一行为可以说也在一定程度上耽误了郭婉碧的婚事,郭广昌即使表面不说,可是心里难免有微词,其次,那些已经婚配的皇子之中,也不乏有人蠢蠢欲动,打起了郭婉碧的主意,虽说那几个皇子都已各自有了正妃、侧妃,可是谁说现在的正妃就一定是将来的皇后呢?
于是,本来在他人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七皇子和郭婉碧,即使在七皇子回朝之后,关于他们的婚事也没有人听到什么风声,直到今日在宫宴之上,皇上亲口提起了七皇子的婚事……
众人之中,感到紧张的绝不仅仅只有六皇子和郭婉碧,实际上,几乎所有在场之人都不同程度的紧张起来,因为七皇子的婚事,或者说七皇子和郭婉碧是否能够成婚,七皇子这个嫡亲皇子和郭家是否能够结盟,这一件事关乎着局势的发展,影响着几乎所有人的选择和命运。
在皇上提出这个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之后,群臣一片寂静,郭广昌在这个时候选择沉默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是此等情形之下的必然选择。这个时候,大家自然屏息凝视,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事情的主角儿——祝典身上,而七皇子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祝典放下酒杯,站起身来,面朝皇上,不疾不徐的说道:“多谢父皇惦念,只是儿臣已有心爱之人,还望父皇成全。”
“心爱之人”这几个字岂是一个皇子可以轻易出口的,身为一个皇子,在他的父皇面前,在至高无上的皇帝面前,竟然说出这四个字来……
果然,皇上的反应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写在了高高挑起的眉毛和眼角上,写在了僵硬的面部表情上,写在微微颤了一下的嘴角之上。不过,皇上还是忍而不发,尽他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宽容,问了句:“谁家的女儿?”
“非富非贵,行医人家。”祝典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护卫祝典的展卓俊,听到祝典这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展卓俊心里想着,“如果花姑娘泉下有知,知道少楼主在皇帝面前这样堂而皇之地提起她,也该能含笑瞑目了……”
皇上瞪目盯着祝典,半晌没有说话,不知心里做何感想,气极?还是也有几分释然呢……
不过皇上倒是一反常态,到底没有发作,而是拂袖而去。
皇上一走,在场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场虎头蛇尾的宫宴该如何收场呢……不过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重要了,七皇子刚刚自己放弃了皇位的继承权,这才是和在场所有朝臣息息相关的大事。
没错,七皇子刚刚自己放弃了皇位的继承权。一个本就不受皇帝偏爱的皇子,背后没有强大的母亲家族势力的支撑,连唯一的联姻以增强自己政治资本的机会也被他亲口扼杀。不娶殿前司郭家的大小姐,反倒看上一个郎中的女儿?何况还是在皇上面前,在群臣面前,在郭广昌和郭家大小姐面前毫不避讳的道出,这一举动,无疑没有给皇上留丝毫面子,得罪了郭广昌,也断绝了他和郭家联姻的可能,且做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这无异于自己断了争储之路。
心怀鬼胎的群臣显然注意到了几个皇子脸上轻松释然的表情,尤其是六皇子,甚至还有几分得意,还有殿前司都指挥使郭广昌,那铁青的脸色,那紧握成拳的双手,虽然极力克制目光没有看向七皇子,但是紧张对峙感却是呼之欲出,再看看那郭家大小姐,因为低垂着头,看不清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想必也不会快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七皇子,在制造了这场轩然大波之后,却仍旧是整个宫宴之上最潇洒自如的人。只见祝典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向众人略以目光示意,却不多说一个字,好像刚才的种种都是群臣们做了大梦一场,之后款步离开。
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尚有些不知所措,因而没有人注意到,在祝典离开时,有一个人,在后宫之中地位特殊而又微妙,当祝典经过他的身边,不着痕迹的微微低头俯身,像是在恭敬的恭送祝典离开……
这场盛大的宫宴以皇上的拂袖离席而告终,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失意,而今日最失意之人此刻正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向宫门口走去。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还未等到离开皇宫,郭广昌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为父岂能把你嫁给这个人?真是气煞我也……”
“爹爹……”郭婉碧环顾了一下四周,向郭广昌使了个眼色,“皇宫人多眼杂,咱们回家再说吧……”郭婉碧小声说道。
郭婉碧实在是一个心思细密的大家闺秀,不过郭广昌这次可是气坏了,不顾自己女儿的提醒,紧接着说道:“其他几个皇子,那几个对你有意的,你相中了哪个?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做主,先嫁过去做个侧妃也无妨,左右日后……”关于日后如何,郭广昌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爹爹,你竟让女儿嫁给别人去做小……”
听了这话,郭广昌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是能让自己的独女去给别人做小,郭婉碧又何必至今仍然待字闺中……
“可是,若你跟着他……他根本……”
因为郭婉碧的关系,祝典回京后的种种,郭广昌无不看在眼里,格外关注。祝典对皇上的态度,祝典不结交党羽的行为,以及今日宫宴之上匪夷所思的大胆表态,这一切,让郭广昌认定了祝典并非他爱女的良婿,因为祝典不但不是皇上心中储君的最佳人选,更加严重的是,他本人似乎全无夺储之意,让他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皇子,那比嫁给一般大臣的公子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嫁个寻常人家,至少能够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爹爹,请允我找个机会和七皇子殿下说说……”
一个大家闺秀,自己去找未来的夫家,无论怎么说都有些不合礼数,可是郭广昌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素有主意,甚至有些朝中大事,女儿也多能帮自己分忧,因此,这时的郭广昌再次重重叹了口气,算是默许了郭婉碧的恳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