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主持后宫,这洋洋千人,自然有人抢着主持事务,而现在,主持六宫事务的就是荣王之母,荣妃。皇帝把后宫的权利交到荣妃手上也说得过去,首先人家是将门之女,父亲是侍卫司都指挥使,御封梁国公,手握军权,权倾朝野,其次,人家也给皇帝生了儿子,那就是如今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荣王,而且,这荣妃本人也甚是有几分本事,十几年来,尤其自打崇德皇帝病后,性情乖张,极难伺候,身边的宠妃换得比走马灯还要快,唯独这个荣妃,长得圣眷不衰,终于熬到了这个实际意义上的东宫之主的位置,说起来也着实不易。
宫宴之上的崇德皇帝正被后宫妃嫔和众位受邀的大臣围在中间,只不过,此时皇帝身边的女人却并不是荣妃,荣妃为人甚为低调,无论哪次宫宴,皇帝身边的女人都不是荣妃,只是,每次宫宴,皇帝身边的女人都要换上一波,可是荣妃依然是那个执掌六宫的荣妃,却没有换过。
不过虽说当今皇帝风流成性,但是受皇帝宠爱的女子却至少有一点相似,那就是样貌,受崇德皇帝宠爱的女人长相的确都有几分相似,小而精致的脸庞,肤白,眉弯,眼睛圆而有神,鼻子和嘴唇皆小巧玲珑。崇德皇帝脾性善变,难以捉摸,可是十几年过去,唯独这一点是从来没有变过。
于是,这也给皇帝身边那些不安分的人以可乘之机,他们纷纷在全国搜刮符合皇帝喜好的样貌特点的女子,无论是否婚嫁,统统买来或者抓来,调教之后,送给皇帝。如果有幸得宠,那是再好不过,美人枕边一句话顶自己在朝中百句,如果不得宠,那也没关系,左右不是自己家的女儿,送到皇宫当个耳目眼线也是不错的选择。要知道后宫的风向,往往左右了朝中的格局呦……
今日的宫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显得有些不和谐,那就是七皇子,凉王祝典。母亲不参加宫宴,儿子却受邀参加,任谁说,此事都有几分不协调。不过人家凉王爷也不扭捏,皇帝让来,人家也大大方方的来了,坐在几个皇子之中,卓然而独立,自然一派好风度。
为什么要说凉王卓然而独立呢?因为人家既不眼巴巴的去巴结他的皇帝老爹,也没有特意屈尊下架去结交群臣,虽然尚未婚娶,可也看不出对哪个身世好的大家闺秀有什么意思,神情淡淡的,不像其他几个皇子和他们的皇帝老爹,像是要把人看出个窟窿一般,也没有为这场盛大的宫宴表现出任何的刻意。
凉王目光所及,彬彬有礼的举起酒杯,无论是否相识,遥遥相敬,然后潇洒的一饮而尽,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格局。就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刚刚回京,地位特殊又入局太晚的皇子出现在宫宴之上有些尴尬之时,凉王却用从容自若的举止和别具一格的气度让这种众人臆想之中的尴尬化为乌有。
被凉王敬酒的大臣,无论是哪个派系,无论是谁的党羽,当凉王对自己举起酒杯的那一刻,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能让这些吃里扒外的老油条产生这种感觉,还当真是少见的。
宫宴过半,欢乐的气氛似乎有些让皇帝觉得有些腻了,皇帝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这个似乎已经被自己遗忘很久的七儿子此刻也坐在席间。皇帝微醺,但是一开口还是让群臣心里一紧。
“众所周知,朕育有七子,除了大皇子出兵北伐,正在归途,其他六个儿子今日都在这里。眼见七个儿子皆已成人,朕也老了……”
一听皇帝称自己老了,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们岂能依呀,于是席间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皇上万岁,何老之有?”
“皇上正值壮年,精力充沛,神勇不减当年……”
皇上没有理这些臣子们,而是继续说道:“七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朕也可以放心了,唯独朕的小儿子,久居封地,至今尚未婚配,勿论正妃,连侧妃也还没有一个。”
皇上口中的小儿子指的自然是祝典无他,提起自己的婚姻大事,祝典的表情平淡如常,没有任何异样,可是,席间倒是有不少看似不相干的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连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比如说六皇子……人群中还有一个目光,默默注视着祝典的一举一动,听了皇帝的话心里也十分紧张,只不过没有像六皇子等人一样表现出来,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提醒着她,要忍耐,不能表现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冰凉的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出卖自己,她还特意拉低了袖口。
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看了看群臣,最终把目光落到他的这个小儿子身上,然后似有深意的开口道:“不知哪位爱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朕的七皇子凉王啊?”
皇帝的话看似是对祝典的眷顾,替自己的小儿子张罗婚事,可是却实则话里藏针,精明的大臣们哪个听不出来。尤其是在这个党羽林立的时候,皇帝不可能不知,又有哪个大臣能够在此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发话表态?要是谁在这个时候说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凉王,那么他将成为其他六个皇子共同的敌人。七皇子虽是嫡亲的身份,但是看眼下的形势,谁又敢拿官位仕途,甚至身家性命作为筹码,把赌注押在这个他们并不了解的七皇子身上呢……
这个时候,殿前司都指挥使郭广昌特意用严厉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一同坐在席间的自己的女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老实坐着,不许出头。
原来,席间一直默默注视着祝典的不是别人,正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郭广昌之独女,郭婉碧。祝典年过十八,早已到了婚配的年龄,而郭婉碧此时也已芳龄十七,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这个年纪还待字闺中,实属少见。郭家和孙家一样,同为朝廷重臣,一个掌管殿前司,一个掌管侍卫司,实乃军权在握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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