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睡梦中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站在一池碧汪汪的湖水中央,看着远处那个火红的身影,忍不住伸手道:“小默,你要到那里去?”
“水水,对不起···”火默的脸颊看不真切,只留下一抹鲜艳的红色:“我要离开一阵子了。”
“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么?我的父母是被你,还有无殇害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小默,我不是水色,我是你的主人水幻啊。”
火默冷冷地摇摇头:“不是的,你就是水色,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她。”
“没错,你是水色,祸水!”八户不知从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满目赤红,胸口前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样诡异地旋转着。
“你是水色,我的水色···”无殇深情地看着他,无殇印在手心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回头,灼狼冷漠地瞪着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红颜祸国。水色,水色···”
“水儿···”她回头,是隐觞,一张白玉面具遮住无暇的面庞,他的眼神看不真切,可水幻却觉得那么冰冷。
“隐觞···”
“不··你不是我的水儿,你是水色,你是水色!”
不,不是这样的,她哭喊着,却没有人相信,她不是水色!
我不是··我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水色,我不是!”
“水儿?水儿···”
一场噩梦之后,水幻终于清醒。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张镌刻在心底的面庞,退去了桀骜和青涩,沧桑三分英气七分,却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屋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外面有冰雪消融,溪水潺潺的声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找到了那样一份凝视。
“水儿。”眼前的人忽然将她揽入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的水儿终于醒了。”
是他,是他吗?
“我··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她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好像真的睡了很久的样子。
温柔的安慰像是一股清泉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田:“我也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
“梦里有什么?”水幻喃喃地问。
男子不语,只是缓缓将手中的一样东西递到了水幻的手里。
“梦里有你。”
她几乎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
触手生温的梅形玉簪,蝇头小楷雕琢在簪尾:
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水幻感慨万千,看着隐觞很久很久才道:
“你骗我,这句《诗经》是妻子写给夫君的···”水幻忽然沙哑着声音,红着脸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记得第一次在簪尾看到这句话时,她还以为是哪个女孩子留给他的东西。直到大姐极紫苏在一次偶然的机遇才告诉了她这句诗词的真正含义,那是妻子等待出征的夫君归来的守望,是千千万万分思念。
男子逆光看着她,居然还真的十分正式地解释道:“那玉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我爹···”
谈及那个人,男子的脸色忽然一变,气氛新入了僵局。
水幻挣扎着坐起来,忍不住回握住他的手道:“隐觞,对不起,以前我总不懂。因为他的关系那样伤害你···我不会再计较你是谁,也不会计较我们的父辈的恩怨。我只在乎···”她红着脸羞赧地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孔,想到那双黑亮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一丝光芒,全都是因她而起,再也忍不住扑在了他的怀里。
“我只在乎,你是我喜欢的人!”
水幻的心跳得飞快,长这么大,第一次表□□迹,原来是一件如此甜蜜而忐忑的事情。
感受着环抱着她的健硕的手臂,她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下来。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他们殊途同归,能就此化解心中的隔阂,从此坦诚相见,这样的日子她已经期盼了多久?
“水儿···”隐觞紧紧地拥着怀里的人,心潮澎湃。他终于挽回她了么,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等来这么一天!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水幻豁出去一般,大胆地说道:“这句你可懂?”
隐觞浅笑道:“你这是在考我么?”
“嗯。”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现,搔首踟蹰。我用这句应你可好?”
“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水幻偎在怀中,小声道:“我害得你···”
“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水幻的脑海中开始不住地回放与他相识的那些镜头。原来冥冥之中,他们已经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那么深的感觉。一句承诺,一枚玉簪,一支轻舞,一首离歌。
分离与重封,误会与纠葛,牵牵绊绊,萌动成熟。就这样走过了一个春秋。
“觞,我们这是在哪里?”水幻待了一会,终于不好意思地放开了他,毕竟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
隐觞目光纯纯地看着水幻红彤彤地脸颊,道:“已经出了魔界了。”
“我们已经离开了?”
“嗯。”
水幻不解道:“可是我明明记得,昏迷前无殇他···还有是谁救了你?”
隐觞淡淡道:“灼狼骗了你,其实我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当时的确危在旦夕,但还是被他救了回来。你为我去取毓罗华丹的事他也都告诉我了。”
水幻承受不住隐觞那般灼烈的眼神,忍不住低下头去,半晌她忽然错愕地抬起了头,道:“你的眼睛!?”
“真是反应慢啊,”隐觞好笑道:“已经全好了,不然我怎么看着你呢?”
水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用手描绘着隐觞的眼眶,喃喃道:“谢天谢地,真的复明了。真好···”
“水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水幻摇摇头:“不是,我只心甘情愿的。”她叹口气道:“只可惜,白忙活了一场。那毓罗华丹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反而差一点害死了你。觞,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和无殇之间定然有什么联系吧?”
隐觞但笑不语,水幻又道:“灼狼一直对你关怀备至,对我却凶巴巴的。我一直就觉得奇怪,看来他对你的好也不是很单纯啊。”
他还是不说话,水幻就再问:“我们就这样离开,无殇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累不累?”隐觞忽然问,水幻摇摇头,他道:“你昏昏沉沉睡了十几天,一醒来就东问西问的,真的不累啊?”
“我睡了那么很久!”
隐觞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是啊,都快成小母猪了。我们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了。”
“可是,他怎么会放我们走?对了,毓罗华丹呢?”
“在无殇那里咯。”隐觞摊手道:“他肯放过我们已经是万事大吉了,你还想拿着那宝贝走啊。”
“可是··”水幻皱眉,她可还惦记着帮毓罗寻找血脉消失的原因呢,本以为带着土凝会多一分胜算,现在好了,连宝贝都弄丢了···那个承诺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啊···
“别可是了,哪有那么多事情要你操心啊。”隐觞抚抚她的脑袋道:“我们现在是在百窟山之外的官道的客栈里,你下一步要去哪里,我陪你。”
“唔,”水幻刚醒来脑袋不灵光,三忽悠两忽悠把她本来要问的事情通通给忘掉了,只迷糊着问:“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隐觞透过窗格看了看外面:“大概快晌午了吧。”
“不是,我是问日子是什么时候了。”
“正月十七,除岁的时候我们还在路上,你还在梦里呢。”
水幻的嘴张成了O型:“你说什么?已经正月了!”
天啊,她真的只是睡了十几天吗!
“你有事?”
“完了,完了,我完全错过了!本以为两个月的时间够我去一趟修罗狱了,谁想到耽搁了这么久!完了完了,完全来不及了!”水幻彻底癫狂了,隐觞汗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水幻简单地将前往白泽的目的告诉了隐觞,那可是她唯一能够进入的中州的机会啊。现在都快开春了,谁知道无影城主所说的那个白泽城主还有没有记得她这么一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