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那白泽城我以前去过，和那里的人有点交情，见城主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安排吧，你放心好了。”
“你去过？”
“是啊，自从离开盘陀山庄，我一直在四处游荡，洛州基本上被我转遍了。”水幻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大叫道：“好啊，差一点被你给蒙住了。刚才我问什么来着，无殇怎么会这么轻易放掉我们这个问题，居然被你给忽略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了？”
隐觞道：“怎么可能，你那么聪明，我能瞒住你吗？”
“不对，不对，绝对有问题，快一点告诉我吧。”水幻执意要知道，隐觞拗不过她，只好缴械投降。
“好好，我说还不行。”隐觞无奈道：“无殇和我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对不起，水儿，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的灵魂和他的有着非常高的相似度，若不是因为他因为你是水色的转世，恐怕现在他已经借我的灵魂复活了。他对我说，若是有一天，你恢复了水色的记忆你就会离开我，重新爱上他？”
水幻忽然捂住了他的唇，摇摇头道：“别说了，我都明白。你也要相信我，我绝不会是水色，也绝不会再爱上他的！”
他们的爱经历了太多，到这一刻，如果水幻还不能明白自己的心的话，那就太迟钝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隐觞淡淡地回道：“我亦如此。”
“你以后要永远陪着我。”
“好。”
用过午膳，隐觞带着水幻出了屋子去外面晒太阳。此刻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通往白泽城官道上的一间小客栈，背山而建，仿佛一座山寨坐落其中，名字起得很有江湖气息，叫做“南北客栈”。此处离百窟山也不过百里地的样子，但已经没有了那种死寂一般的味道，相反因为开春的缘故，绵延过客栈前的一条小溪已经破冰开始潺潺流动，山野间肃杀的冬气几乎都已经消散了。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也多了起来。
“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人了。”他们坐在客栈门前支起的茅棚中喝茶，享受春日里温煦的阳光。水幻苍白的脸颊也变得红润起来，她知道隐觞一定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就像她没有把和八户的那个交易说出来一样。或许这只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善意的隐瞒，虽然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此刻，在暖暖的阳光下，享受片刻的宁静，她不想再去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从今往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呢，等到时机到了他自然会把一切告诉她的。如此想着，她望着隐觞的目光也愈发柔和起来。
“在魔界呆久了，的确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阳光了。”隐觞浅笑着，想起自己在虚境呆了那么久，只有离开的那一天才看到了魔界那与众不同的天空和魅紫色一般的斑斓彩霞，不禁有些汗颜。
“你什么时候跟我回盘陀山庄？”水幻问道：“其实当时薛伯伯很不舍得你走的。”
“等陪你从中州回来，我就回去。”隐觞将双手枕在头上道：“其实我也觉得，在山庄里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对了，”他问道：“听穆婆说，当日攻城时火默也在，他也是魔界的人么？”
水幻思及当日小默那悲伤的眼光，不由闷声道：“他？说起来就复杂了。”
她大概的将获取毓罗华丹一路发生的事复述给隐觞，还是刻意的隐藏了毓罗华丹是远古五兽圣物的事情，当然，还有于八户交易的那部分。
“我说当年我怎么努力他都不肯做我的小兽，原来他是瑞兽之后。那就不冤枉了，不过我总觉得，或许小默离开魔界认你为主并非机缘巧合，这中间可能？”
“我都知道，是无殇在中间搭线，所以这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地方，魔尊无殇，他的确神通广大，做到了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太过独断了，他总以为，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棋子。他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我想小默，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隐觞忽然嗤笑道：“罢了罢了，小默还未长大，可能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地方后悔不已呢。只是我们离开的太匆忙，无殇为了你放弃了一次复活的机会，冥夜陨落，魔族群龙无首，灼狼可能要对魔族内部再进行一次大整顿。所以，他借用毓罗华丹已经将内外修罗狱的通道彻底封住了，小默恐怕是出不来的？水儿，你怎么了？”隐觞见水幻的脸色又不太好了，关切地问。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觞，你知道吗？我本来的打算，还是要去靥都一趟的。”
“去那里做什么？”
水幻道：“你知道靥都有一座暗之芒吗？”
“听说过，那是魔界的中心，塔高九层。是君王的圣地。”
“嗯，我猜当时风云雷三位护法支开我和小默除了要去搬救兵来，可能还做了一些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只可惜当时我太心急了，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觉着，里面有好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隐觞机警地问：“你要推敲什么？”
“那个？”她差一点就把圣物的事情给讲出来了，当下尴尬道：“就是那个暗道，亡魂之渊和靥都之间的暗道。”
“那有什么好推敲的，无非是为便捷所建。你看，我们明明是出来晒太阳的，怎么又在讨论这些呢？”
水幻失笑道：“是啊，今日不说这些。对了，当日与我合琴的可是你？”
隐觞但笑不语，水幻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烛影摇红，清风向晚。酒醒还寒，梦里阑珊。
樽前谁唱阳关，泪眼迷乱。
燕燕堂回成双对，无奈秋来离恨。
铜雀深，高阁冷。玉箫吹断红颜，诉不尽相思别人。”
她不由自禁地哼起了那首简单的曲调，思及那个萧瑟的夜晚，唯有箫声琴音相伴，聊以慰藉，原来他们早就如此的心有灵犀。
曲调音律上去，她忽然再一次听到了那久违的箫声，回首，却见温润如玉的男子沐浴在春光日下，遗世独立，那世俗不能沾染丝毫。
唇边翠色欲滴的洞箫合出悠远的声调，箫本就是极为悲伤的乐器，若是音色凝滞，就会给人一种孤独寂寥之感，然而此刻的箫声悠远清亮，虽然还是同样的曲调，但其意境完全变了。《烛影摇红》在此刻听起来，仿佛人间天籁。
水幻痴痴地看着那一抹青色长衫，不由得看呆了。
他真的是她所认知的那个隐觞么？
可惜没有瑶琴相伴，不然此情此景，可谓是人生无憾了。
“你的歌声也很美。”隐觞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水幻一愣，道：“你听过我唱歌？”
隐觞神秘道：“算是吧。”
这叫什么答案，水幻开始苦思冥想起来，记忆里，她似乎还没在他面前高歌过吧？
额前一痛，就见隐觞调侃的眼神：“想什么呢，还不快唱！”
“哼，我才不要呢！”
山野间，忽然传来女子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