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该这么说殿下的…”连翘皱眉道：“殿下身不由己，二小姐是内定人选，皇后娘娘是非要她不可的。殿下其实并不情愿，所以才择了赵家的千金以均衡势力。”
“就因为权利地位，所以就随便安排她们？”
连翘摇摇头：“这不是随便安排的，那位赵芊芊的父亲官拜尚书，殿下若是能够稳固这两方势力，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水幻沉默不语，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留在这里，同样身为局外人，连翘看的云淡风轻，而她又凭什么替别人鸣不平呢？
“那如果你是那位赵家千金，难道你甘愿受人摆布随便嫁人吗？”
连翘脸色一暗：“且不说连翘没有那样的资格，就算连翘真的可以如芊芊小姐那样嫁给殿下，我也不敢居于良娣之位。”
水幻再后知后觉也听出了她语句里不一样的情愫，原来连翘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想想之前从清水郡到京城，连翘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十分尽心周到，从前只以为她是尽医者本分，现在看来，或许是情根深种吧。
“你喜欢擎苍。”她陈述的语气让沉溺在幻想中的连翘一惊，她几乎就要矢口否认，然而水幻根本不给她机会：“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隐藏？”
连翘黯然道：“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出自山野。”
“那又如何？要不是你的照料，他能康复那么快。难道你要看着他去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吗？”
“我只是他的医师，却不是他的女人。他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从前我也是这么想，在沉医谷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安心养病的病人。霸气内敛，就那么安静的居住在别院一处安静的角落。我总以为那才是真是的殿下，可随他这几个月，我才明白他是雄鹰，总有一天会摆脱安逸，搏击长空。他并不适合那里，也许现在我看的殿下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她眼中的夏侯宸是睿智冷寂，蛰伏待机的豹子，他压制内心迅速崛起的欲望，等待一击必杀的最佳时机；他冷漠却并不排斥对自己好的人，他待属下严格却不吝啬；他待家眷总是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他就那么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非他想走出去，否则谁也别想走进他的世界。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以医者的身份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就会被自己融化。这几天他会谈一些外臣并没有避开自己，听着他在台面上统筹全局，看他意气风发操纵着属于自己的一切。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离他的世界是那么遥远。
她听着他为了均衡阮家势力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圈定了自己的良娣，看着他扫过手下暗卫呈递上来的信息，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的自信而张扬。
忽然就想起数日前常崎叔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主上是龙困浅水之相，不知何时才能遇见命中带水的女子。”
“命中带水？”
“嗯，出尘子大师圆寂前曾说过，主上的命相虽险，但并不会危及生命。唯有命中带水的女子能够化解，不过这带水，要带深水，若是红颜薄命，只会更加亏损命格。所以主上身边的女子必须都是水命…”
偏不凑巧她命中带水，所以才让她的心中萌生出一丝期待，期待着自己是可以帮助殿下度过难关的女子。然而…
“连翘，你是常堰唯一剩下的女儿。叔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能不计前嫌，放下仇恨安心照料主上的身体，叔叔很感激。但是，你绝不适合成为主上的女人，这条路，太难了。”
是在劝她知难而退么？连翘总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然而在他们的面前，她无处藏身。
“主上恐怕也知道你的情意，可是他并未说破，因为他是真的关心你。连翘，如果你还想继续呆在主上的身边，就断了这念头吧。这样对你们两人都好，主上需要的是能为他扫平前方阻碍的女人，他没得选择。”
“方才你问殿下，究竟什么是情爱，什么是婚姻。敢问小姐，你自己就真的明白么？”连翘回过神反问她，水幻一时赧颜。
她从来就没有明白过。以前误会隐觞，认为他是如凌天的儿子所以对他失望，隐隐产生的这份恨意是爱；再后来，隐觞的舍命相救，让她奋不顾身地前往无兽禁洞，让她迅速成长，让她慢慢变得勇敢是爱；在山野客栈，她身中剧毒，失手伤害了他，看他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黑衣人带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是爱。
情之一字，说上去总是那么虚无缥缈，然而又轰轰烈烈让人刻苦铭心。
她不禁傻笑出声，的确连自己都不懂的东西凭什么再去质问别人？
似乎是因为擎苍的太过迁就吧，她已经一个人坚强了太久，擎苍的包容真的助长了她的放肆。
“我不知道…”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
“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小姐难道你真的没有发觉，殿下对你，是与众不同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水幻一惊，连翘别过头哀伤道：“若是别人那样对他，他一定会让别人比他痛苦百倍。殿下是天之骄子，他不会轻易忍受一个人对他的无理取闹。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忍下了，因为他是真的在乎你。”
“是…这样吗？”
连翘红了眼眶，为自己，也为她：“如果小姐在意殿下，请不要再让他伤心了好吗？”她掩袖匆匆离开，水幻怔立痴凝当场。
满园花色掩映，衣角飘袂，目光沈忱地看着汀兰的女子，嘴角慢慢勾出残忍的笑意。
“果然是个狐媚，看来计划要提前实行了。”
“小姐，娘娘在找您呢。”身后的侍女小心唤道，女子转头阴狠地看着她：“你想死么，说话这么大声？”
“奴婢不敢…小姐饶命！”
“给我滚出去！”
她压低的声音仿佛蛇信子如丝，姣好的容颜扭曲着看上去狰狞恐怖。侍女如释重负，急忙退开。
女子掐着一朵大国菊，粉红的丹蔻几乎要将花茎掐出水来。
等着吧，你们谁也不会赢过我。
院子外隐隐有喧闹之声传来，水幻回过神，寻着声音往外走，隐蔽的园中的女子也很快跟了上去。
好戏才要开始，没有主角怎么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