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是看戏了，十多位妙龄少女踩着莲花小步子走到太监们排好的案桌前，跃跃欲试。
“妤娴，你也去写一个吧。”皇后开口对身后的太子妃说，阮妤嫣也缠腻道：“姑母，嫣儿也想写一份。”
“去吧，让你姐姐陪你一起写。”
“是，母后。”
“汀兰，”皇后忽然叫她的名字，水幻的心一提，不是她也要写吧···
“娘娘···”
“一会便由你来诵读小姐们的诗句。”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水幻急忙答允。
不一会，小姐们的花笺就纷纷收在了她的手里。
这哪里是选秀女，分明是在选状元啊。
“以你那曲‘兰之心’完全有能力选出最佳的三句，你便选吧。”
让她决定？水幻一愣。皇后此话一出，她再一次接受了众人的注目礼。倍感压力，要知道那选不上的可就要许配给此刻在上清宫陪皇帝酒宴的才子们了。
这身份一落千丈，她几乎是掌握着这些女孩未来的一生！
蝇头小楷，清秀如女子精心描绘的眉眼。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水幻此刻也不由正视起来。
“皇后娘娘，不若让妾身和汀兰姑娘一起参看吧。”这时候一直坐在一边不插话的王妃忽然开口，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皇后应允，水幻拿着花笺来到王妃身前。
将花笺一分为二，她们两人开始仔细看起来。
水幻心烦意乱，只想着王妃说哪个好就是哪一个了。目光忍不住扫向夏侯宸那里，却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一副你敢给我选个难看的女人我就会跟你拼命的架势。
心中哀叹时运不济，却未发觉王妃正伸手朝她要另外一半。
“有选中的吗？”王妃轻声问道，水幻急忙摇头。
“你瞧这两份如何？”
水幻接过王妃手上的两张，皆是极好的字句。一句写道：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颇有些傲骨，不过怎么总是感觉太过张扬，这个女子写菊莫非是在寓意自己？
她摇摇头，忍不住暗恼，在宫里待久了，什么事情都要拐着弯儿想，实在是太累了。
另外一句：“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招揽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也是不错的意头，不过王妃为什么唯独选这两句呢？她还是不明白。
“还有一张你来挑吧。”王妃又将花笺交回她的手上。水幻无奈只好从中选了一个比较和她口味的，“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
“选好了？”皇后拿过水幻手上的三张花笺，不由莞尔，指着最开始的那句道：“这不是嫣儿的笔迹么，不错不错。”
皇后认得阮妤嫣的字？水幻疑惑，就听王妃在一旁小声道：“阮妤嫣是皇后看中的。”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住在太子府里，名为陪伴长姐，实际上是为了日后嫁给夏侯宸左做准备吧。
只是看她的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简直一个没长大的小孩，也不知娘娘怎么看中了她？
思索间，皇后已经确认了三张花笺的主人。没想到水幻看中的那张竟然是太子妃写的，而另外一张则是吏部尚书赵文拓之女赵芊芊。
那位赵芊芊的姿色不在阮妤嫣之下，不过身份摆在那里，估计顶多就是被封为良娣，而阮妤嫣的侧妃之位应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想着王妃方才的话，水幻后知后觉，也许让她选人只是一个障眼法，三人中的两位都是王妃选出，而她选的那张鬼使神差竟是太子妃，所以，或许那个赵芊芊也是皇后看中的吧。
看皇后一脸得意，风光满面，水幻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什么选妃宴，看着那些不知情的女子脸上暗淡的神色，水幻不由觉得心口闷闷的，皇后早已经有了内定的人选，所以不管有没有这场选妃宴都无所谓。但是这些适龄女子，却因为这场选妃宴要去嫁给素不相识的新任官员，就算侥幸没有被赐婚，但是从选妃宴上淘汰下来的女子，将来还有谁敢去提亲？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这场宴会真正的目的，不由为那些前途漠漠的女子惋惜。
皇后早已没了赏花的兴致，只想带着自己相中的儿媳赶紧去皇帝那里要圣旨。人群来了又走，不知不觉，园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有那朵被皇后遗弃的双尾菊。
方才绽放在这世间最尊贵女人的手上，此刻却还是沾染污泥，凌乱芳尘。被权利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美的颜色又能如何？
“你怎么又在这里发呆？”夏侯宸冷不防冒了出来，水幻没好气道：“这里干净。”
夏侯宸摸摸鼻子：“我没有惹你吧···”
“你即将娇妻美妾，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夏侯宸心里一喜，捉着她的手臂道：“你在吃我的醋？”
水幻挣开她道：“你想的美，我只是为那些没被选上的女子感到痛心和庆幸，关你什么事？”
“痛心和庆幸，这个词好新鲜。你倒是说说看，嫁给本太子还有什么好痛心和庆幸的？”
“我庆幸她们不是被利用的工具，却痛心她们最终还是逃不过权利的掌控。只能像没有自由的物品，送给这个，赏给那个。”
夏侯宸脸色一冷：“你敢说她们是工具，是物品！？”
水幻怒道：“难道你会不知道选妃宴本来就是内定的？你敢说皇后娘娘塞给你的女人不是她事先就看好的？”
夏侯宸撇过头：“知道又如何，又不能改变什么。反正我又不喜欢她们，你担心什么。”
“我是不担心，我只是替你觉得悲哀，要娶自己不爱的女子。而且还不止一个，擎苍，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这样不在乎是毁了她们的一生啊。”
“哼！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本太子就是娶尽全天下的女人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包括你在内！”她似乎真有本事，随便两句就让他气得上火，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怎么就是这么桀骜不驯呢？
“若是我，就是八抬大轿，我也不嫁！”
“你！－－”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婚姻。”
夏侯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用手狠狠地指了她一下拂袖而去。
水幻耳边嗡嗡作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火了，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