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君扶着绿袖,慢慢的一步步向屋外走去。
“平君,你看,我抓了两条鱼。”刘病已手里提着两条鱼跑了进来。抬头忽见原来救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醒了,开心道:“你醒了?身体好点了没?”
绿袖低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她记得是这个人呢救了自己。
“哟,你可不要跟他客气,你喊我平君姐姐,干脆就喊他病已大哥。”许平君笑道。
绿袖复行了礼,感激道:“多谢病已大哥。”
许平君接过刘病已手中的鱼,掂了掂,高兴地说:“病已大哥,今天收获不小啊,我这就下厨给你们做饭去,保准晚上有好的下酒菜。”
绿袖目送了许平君,自己还有些气力不足,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刘病已洗完手,回过头看到绿袖还站在原地,便道:“快坐下吧,你还在病中。”
“恩,病已大哥,那日多谢你救我。”想起那一天自己盲目的在未央宫外寻进去的法子,谁知道竟然身子不争气而晕倒。
刘病已为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之后道:“不用客气,我也是偶然路过。未央宫外有重兵把守,那日正好是陛下回宫,侍卫们开路的时候场面混乱了些。”
绿袖只是沉思没有说话,想想那日的情形,原来是皇帝回宫。
“你想进宫?”刘病已狐疑道。那天自己早就注意到了她,长安城里的乞丐,可没有一个敢在未央宫外徘徊良久。守卫们凶狠,又是在天子脚下,哪个乞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保不好脑袋都会掉。只有她,进退纠结,好像进与退之间都是煎熬般。
绿袖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只因在未央宫外,一切都引人注目。以后,她还能进去吗?
刘病已见她不愿意说,便不再勉强,道:“长安城看似平静,却是最不安生。你若想进宫,盲目是最危险的法子,不等进去连性命都丢了才是得不偿失。”
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想想刘病已没有必要骗自己。绿袖叹气道:“我孤苦一人,只记得宫中还有一亲戚,本想去投奔他,却不知道如何找他。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她隐去了自己的身世,故事也说得模糊,却不是谎话。
刘病已了然,“原来是这样,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能进的了皇宫呢。不过你放心,要是能帮上你,我一定会帮。你的亲戚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那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纵然自己不想与之有牵扯,可是想想初次见到绿袖时的样子,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楚。自己怎么人心不帮她呢。
“谢谢你,病已大哥,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得他的样子。那时候我还小,都忘记了。”绿袖伤心道。不是忘记他的名字,只是当时并没有问对方名字。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相见。
刘病已叹息,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如此,原来也有人同自己一样,即使是有亲人也不得见面相聚。
“你不要太难过,一定会遇见的。”刘病已安慰道。
绿袖低着头,没有再说话,病已大哥是在安慰自己,她都知道。
“绿袖,你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我看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这房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地方却也宽敞。你就住在那边的小屋,我一会儿去给你收拾一下。”刘病已指着院子西边的小屋道。那本是空着的小屋子。他原本一个人住整个院子,没有多余的杂物,娶了平君以后日子虽然过得也算可以,但是家中还是一贫如洗,所以那间屋子也就空闲了下来。
“谢谢病已大哥。”绿袖感激的拜谢。
饭菜的香气飘来,许平君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就说不让你客气,这怎么又谢起来了。”许平君将饭菜放在桌子上摆好。
绿袖眼眶已是湿润,她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么温暖的亲情。这样平平淡淡相濡以沫。却是最真的幸福。
“哎呦,怎么哭了?绿袖妹妹,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许平君觉得鼻子酸酸的,也有些想哭。她自小在有家人在身边,但是病已却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心酸她也可以体会到几分。
刘病已早就摆好了碗筷,此时一看,两个女人都红着眼眶,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平君拉过绿袖坐在自己身边,道:“以后你就是我许平君的妹妹,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姐姐保准打得他满地找牙,实在不行还有你大哥。你大哥认识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刘病已附和道:“对,你在这里,除了什么事情,就报上刘病已的名号。保准没有人敢欺负你。”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大,但是,他刘病已是长安城一带游侠之首,认识的江湖上的朋友多一点。
绿袖又想起身拜谢,却被许平君按住,许平君道:“你一定是又想道谢,你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我是家中小妹,上面只有一个哥哥,病已也是,就一个人,你就给我们当小妹吧。”
妹妹?想起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如果他也知道当年的那些纠葛,不知道会不会怪自己呢?如果这一切都是命,那就把前尘往事里的苦难都当做是梦吧,她是时候醒过来了。
“平君姐姐,病已大哥。”绿袖喊道。她以后就当他们是大姐是大哥,是亲人。
原只是雪地里的回顾偶遇,得了恩果千年记,绿袖深知这个道理。人海茫茫,她以为很难再有机会见到那个雪夜中将自己救起的石小九。谁曾料,命运这个爱兜圈子的东西,让她再次偶遇石小九。
那是她来长安城的一个月之后。身体早就养好,本就是好动的性子,憋在屋子里一个月心里难免有些痒痒。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性子虽然相较以前安逸了很多,但是却不会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地方。
“四哥。”绿袖笑盈盈的喊。
张小牛挠了挠脑袋,从来没有人这样喊他。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龄小他的人,不是小牛就是小牛哥。他跟着病已大哥混,还有黑二哥,三哥,现在,他们下面多了个妹妹,终于有人喊他四哥了。
这个乖巧伶俐的妹妹,无疑成了众人的保护对象。
“罢了,小牛,你就带着绿袖去城里逛逛,天黑之前回来就行,我这里有些钱,你看她喜欢什么,大可放心买给她。”刘病已转身对绿袖说:“女孩子都喜欢珠花,你若是喜欢就尽管买。如若有好的,也可以多带一个回来给你平君姐姐。”想想自成亲以来,平君都没有置办过新衣服,身上那一件灰绿色粗布衣群还是以前在娘家穿的。自己自诩是游侠之首,外面朋友兄弟一大堆,却连家都顾不了。
许平君放下手中的针线,嗔怪道:“这就嫌弃我不打扮了,以后真成了黄脸婆还怎么办?你们可得给我做做主。”
绿袖笑道:“姐姐,大哥这可是关心你呢,哪里是嫌弃你,我看大哥对你好的紧呢。”
“我看你自从好了之后,这嘴皮子功夫越发的跟你大哥一样了,别人不说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妹呢。”许平君红着脸道。
不说不注意,仔细看来,眉宇间却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还真是前世的缘分。”许平君接着道。
绿袖向外小跑,刚踏出门槛,忽的转过身来嬉笑道:“我是大哥的亲妹妹,岂不是要改口喊你一声嫂嫂,嫂嫂,你说是吗?”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许平君红着脸怒道。
却说之间绿袖跟张小牛早已跑远了。
刘病已笑的心神荡漾,自从绿袖来之后他们的生活中多了很多欢乐很多色彩,就算是贫苦的日子,却也是其乐融融的温馨。
本是被绿袖一番嘲笑,反过来看自己的夫君,竟然笑的一脸灿烂,许平君更是恼羞,道“你也笑我,跟他们一起合伙欺负我?”
刘病已看着娇羞的小妻子,红着脸娇艳欲滴的摸样真的很惹人怜爱。他伸出手,慢慢的将她拥入怀中。
外面的阳光明媚如丝,他们伫立在窗前,阳光笼罩在他们相拥的身上,印在拉的长长的影子上。阳光雀跃,他们的眼神跳过破落的院墙,一直落在院子外面那片似锦如虹的繁花之上。
长安城市繁华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享受着天子脚下的安宁生活。
“这是京城最大酒楼,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达官贵人。”张小牛指着前面生意火热的酒楼道。
绿袖抬头看去,深红的牌匾上面工工整整的三个大字“醉梅楼”,醉梅楼。是那位救命恩人所说的地方。
“四哥,这醉梅楼可是独一无二?”她不确定的问。
张小牛回答道:“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听黑二哥说,就连皇亲国戚都有来这里的。据说,当年昌邑王进京的时候就来过。”
名震天下的倾城倾国女子李夫人永远是长安城内热衷的话题,哪怕是她的儿子。虽然他的儿子也变成一抔黄土,却依然时常被人们谈起。
“绿袖,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怎么说着说着话,好好地就哭了呢?张小牛焦急的问,难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明明没有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绿袖赶紧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擦了眼角的泪,笑道:“没有呢,是风眯了眼睛,现在好了。”
要说别的事情张小牛还可以动个鬼心眼,可是对于女孩子的事情,他真的是个门外汉,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懂。
“咱们走吧。”张小牛道。
绿袖点点头。却还是定定的望着醉梅楼,昌邑王真的来过吗?她依依不舍得回望着这座酒楼。
忽的一个八九岁的小乞丐迎面跑来,将她撞了个满怀,她哎呦一声,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