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身边的人,越有可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他们将王爷身边的人慢慢的换掉,然后安排自己的人。这些都是刘贺私下安排时林去做的,他知道,他还得守着这座空空的王府。
那些隐匿在角落里盯着他的小鬼们,向他们的主子们汇报他的一举一动。哼,既然你们如此喜欢看戏,本王就演一出好戏让你们的主子心满意足。
昌邑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昌邑王刘贺不学无术,嗜酒戏女色,昌邑王府的丫鬟个个儿都是顶尖的美人儿,王府内歌舞丝竹不绝于耳。
“时大哥,你瞧咱们主子演的还真像呢。”碧儿看着王爷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媚眼如丝夺人心魄,倾国倾城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时林默不作声,王爷的心思他不需要知道,从称呼我到本王,王爷的心里有多苦他的心里就有多苦。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把王爷跟刘影翁主当做了弟弟妹妹般对待,亲人去了,教人如何能不伤心?
多年后。
北方的冬天寒冷异常,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一夜,地上的积雪一尺多厚,现在已是黑夜,大雪覆盖了漫山遍野。
如果仔细看,就可以看清楚一个瘦弱的黑影在雪地上跌跌撞撞艰难的前行,看起来有些着急,她摔倒了又赶紧爬起来,边跑便回头看,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着自己一样。她是在逃命,已经奔跑了一整天,现在是黑夜了,她早就迷了路,只知道拼命地跑。
远处的树林里狼叫声想起,月亮升上树梢,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茫无目的的奔跑,终于,远处传来一丝亮光,是村子。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她太累了,身上磕磕碰碰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就在刺骨的寒风中冻的麻木。
她跑不动了,只能一步一步向村子走去。寒风中她喘不上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冷下来,都没有力气跳动了。她捂着心口,还好香囊还在,还好。身子摇摇欲倒,她心中却浮现出那个少年温润的眸子,淡淡的笑意,他的手是那样的温暖,想到此,忽又觉得有了些力量,支撑着她向亮光走去。
迷糊间,她只觉得有人手敷在自己的额头上,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她睁开眼睛,只看到温暖的火光,火,那场大火,那场大火,她啊的一声惊起,她要逃,逃开这个地方。
“不要动,你受了风寒。”
她这才看到火堆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惊觉的往后退了退,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放心,我只不过是个路人,不忍见你在雪地里冻死,所以才把你带到这个破庙。”
她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晕倒在雪地里,“谢谢你。”
那个人没有说话,火堆上支的架子上挂着一个破了角的灰陶罐子,水开了,他将水倒在碗里,递到她面前。
“你身上寒症发作,喝点热水会舒服些。这小村子里没有什么好郎中,等明日开了城门你倒是可以去城里碰碰运气。”
她结果水,捧在手里,暖着手。这温暖来的多么难能可贵,她的眼里满是晶莹,“大哥,谢谢你。”她咕咚咕咚的将水灌倒肚子里,只盼望着这火这水能驱散身上的寒气能暖了心。
“萍水相逢,不用客气。”那个人云淡风轻的道,恍惚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她知道这个人的举手之劳却救了自己一命,便挣扎着起身拜谢,“滴水之恩,他日定当相抱。”尽管自己的明日还是很遥远。
“你还是安心躺下吧,不然会寒症加重,到时候即使是再好的大夫都束手无力。”他提醒道。
她掏出怀中的香囊,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个人转瞬即逝的惊讶神色。
“这个给你,进了城之后,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带着这个东西到醉梅楼去,只要把这个东西给里面的人看,他们一定会帮你的。”他将拇指般直径大小的玉牌递给她。想了想,复说:“我叫石小九,你可以叫我九哥。”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可是这个人却如此的帮她,虽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她都好言谢过。
第二日清晨,她觉得身子好了很多,醒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出了一枚玉牌还安放在她的手中。
她决定进城,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便于她藏身立命。
她站在陈门口徘徊了好久,终于看等到几个打扮像她一样的乞丐,她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进城,城门口的守卫粗声粗气训斥道,“臭乞丐,还不赶紧快点。”
这里是长安城,每个进城的人都要严格的盘查,天子脚下皇城重地,可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是是。”乞丐们弯腰恭敬的加紧了步子向城内走去。
她跟着他们进了城之后便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当年他们进城的时候没有这么严厉的守卫,那时候他们都是恭恭敬敬的。现如今,父亲不在了,哥哥远在天边,她只能孤身一人了。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步向长安城的中心走去。
未央宫前无人敢喧哗,只有排列整齐表情严肃的守城士兵。巍峨的皇城,高耸的城墙,她二十几米之内徘徊,她眼下在外人看来只是个叫花子,他们一定不会允许自己进入未央宫的。
再说,他叫什么名字,当年他们并没有告诉对方名字。自己怎么会想要来找他呢?见到他之后自己要说什么呢?难道问他,现在有人给你唱歌吗?或者是,你还记得只听我一个人唱那支歌吗?不,不,这些都不是理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不在宫里?这些都是未知,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心向着未央宫而来。
青石子路上传来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不断地喊:“散开,都散开。”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急促奔跑散开的人群撞到。她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现在,更是没有多少力气。这一撞,她倒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也都如抽了丝的茧散去,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她爬起来。
“你没事儿吧?”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英俊的脸庞便再也看不清楚。
大夫开完药方之后,刘病已客气的向大夫谢过,张小牛负责把大夫送出院子。
“大哥,我这就去抓药。”张小牛将药方叠好放进怀里对刘病已道。
刘病已不再看躺在床上的人,道:“去吧,快去快回。”
张小牛应了声便往外跑,只听门外哎呦一声,原来是张小牛撞在了正要进门的许平君身上。
张小牛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平君姐姐,对不住,我赶着去抓药呢。”
“抓药,什么药?你病已大哥病了吗?”许平君赶忙问。
刘病已听到声音赶过来,笑道:“平君,我没有生病,只是今日救了一个人。小牛,你快去吧。”
待刘病已将事情的经过解释给许平君之后,许平君道:“你总是这样帮助被人,却不曾想,自己都快顾不过自己来了。”刘病已是城内的游侠之首,且不说好善乐施,扶贫救若自是不在话下。可是那些朋友,都是些江湖上打混的三教九流,她叹气,自己喜欢的不就是他的这种性格吗?
“你先给她换件干净衣服,我看她身上那件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刘病已道。
许平君看了眼依然昏迷中的人,可怜道:“你出去吧,我帮她换件衣服。”
许平君替她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脱下,才看到她的胳膊上腿上脚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跟淤青,像是被树枝划伤的,也像是磕磕碰碰留下来的。心里同情万分,这位姑娘还不知道吃过多少苦。
她本为,那个池上泛舟的画面只是一个梦。若为梦,她愿意守着这个梦,直到天荒地老,纵使消散,她亦不悔。可是,他呢?他是否同自己一样,还守着这样一个梦。
不,不要,他答应过自己,循着自己的歌声来找,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你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现在终于醒了,我真是担心坏了呢。”许平君道。自从那天喂她喝了药之后,她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天。
“谢谢你。”她艰难的开口道。或许她是幸运的,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的挫折,却还是幸运的被救起。
“我叫许平君,许愿的许,我看你比我小,可以跟小牛一样喊我平君姐姐。”许平君是个爽朗的性子,痛快的说。
“平君姐姐。”
许平君看她也是个乖巧的姑娘,知书达理的,忽又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光我自己在说话了。”
她想了想,自己的名字,没有人问,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她死里逃生,到了这个地方,难道不是在注定着新的开始么?她心里清晰的,还是梦中的画面。那首《绿袖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唱给他听?
“妹妹,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许平君问,看到她心事重重,她不禁担心起来。
“姐姐放心,我已经无事了。姐姐喊我绿袖便是。”绿袖道。
许平君念了遍:“绿袖,绿袖。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就说,看着你向知书达理的姑娘,名字竟也这样的好听。”许平君自小没有念过几年书,心思自是爽直,好便是好,不好却也不会说那种好听的话去搪塞。
绿袖看着许平君,说话朴实热情,心地极好。她的性子里也带着爽朗热情,只是这些年都给磨平了,她的那些过去,当真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好的。
“哎,不要下地,你身子还弱呢。”许平君见绿袖要下地,赶忙说。
绿袖坚持下地,“姐姐,你就让我下地走走吧。我躺了两日,身子更乏了。”绿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