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沧海和司马青玉一见如故,酒到深处,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要寻找的物什,司马青玉就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过去。酒量较大的魏沧海嘿嘿一笑,扶着桌子让魏霸楚把司马青玉送回了书房,看司马青玉睡着无事,然后父女两个才缓缓离开。
田间明月更静,月光颇似秋霜。魏沧海忽然感慨起来,趁着酒意缓缓退去了布袋。
那条从不离身的土灰色布袋里,一片寒芒激射而出,在月光中格外耀眼。
魏霸楚远远站在一边,看着触动了心弦的父亲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刀刃,眼神中忽然一热,缓缓坐在了木门上。
鸳鸯刀,刀长尺余,宽不足三寸。一侧开刃,刃有五分,寒光映射,无比凌厉。
魏沧海神情肃穆,脚下稳稳站住了起势,眼观鼻,鼻观心,手起风云式。转而间白光激射而出,将司马青玉的小院挥舞成一片月光颜色。他出刀奇快,刀路诡异,身法却是不急不慢,亦步亦趋,手中的鸳鸯刀越舞越快,刀影汇聚,如光似水,转而间彷如一只巨大的鸳鸯卧在这片白光上,只是形单影只,有些幽怨,有些哀伤。
魏沧海长呼一口气,刀势骤降,缓缓收于身侧。
将鸳鸯刀慢慢放入布袋,魏沧海对着明月默默无语。
魏霸楚从屋里取了一件衣物给父亲披上,一通舞刀,他的身上已经缓缓蒸腾出丝丝白气,在柔和的月光下,格外明显。
魏沧海缓缓走到桌子边坐下,魏霸楚也缓缓坐下来。
魏沧海拢了拢衣服,看着魏霸楚道:“霸楚,你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跟着为父从小就没少奔波,当真是苦了你了。”
魏霸楚眼圈一红,嗫嚅几句,却没有说出话来。
想来铁骨柔情的魏沧海极少跟自己的女儿谈心,这一次坐下来,让魏霸楚尤为感动。
“你不说我也明白,从小你师爷就格外疼爱你,甚至亲手传授你鸳鸯刀法,指点你修行独门内功,所以,你师爷的仇,你心里记挂得不比我少。”
魏霸楚不言语,眼角几滴清泪缓缓流转,在暗夜里有些冰冷。
“徐家,还是秦家,如今看来秦家的嫌疑要大一些。”
魏霸楚洁白双手缓缓纠结在一处,狠狠攥紧。
“霸楚,等报了你师爷的仇,找回另一柄鸳鸯刀,为父就带你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就像二弟这里一样,带着你二叔,咱们三人一起隐居。”
魏霸楚低头不语。
“你不小了,爹不骗你,你二叔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有他照顾你,爹也能放心不少。”
魏霸楚扭头幽怨地盯了父亲一眼。
魏沧海嘿嘿一笑道:“你以为爹只是给你找个便宜叔叔啊?他也就比你大五六岁,我认他义弟不过是一时权宜,他知书达理,虽然有些软弱,但这不刚好被你欺负么?”
魏霸楚无语,有些埋怨地瞅了眼魏沧海。
魏沧海视若未见道:“明早天一亮,咱们就收拾行李离开,你这次将那金砖雕成了玫瑰,只怕已经被传出去了,秦家和徐家过不了几天就会寻来了,你二叔生性淡泊,却火热心肠,咱们不能连累他。”
魏霸楚轻轻点点头。
父女两人又静坐了一会,缓缓走回屋里。
魏霸楚看了眼司马青玉的小屋,有些莫名的情绪突然升起。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司马青玉不厌其烦地教她认字,苦口婆心地让她识礼,虽说魏霸楚对司马青玉依旧是嘲讽加打击,但总归是比初始认识时候要好了许多。
魏沧海和衣睡去,魏霸楚却是一夜难眠。
天快亮时,魏霸楚缓缓起身,站在摆放着笔墨的桌角边,轻轻将毛笔拿起来,在泛黄的宣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下司马青玉教给自己的名字:魏霸楚。然后缓缓走出屋子,到了司马青玉的房子,伸手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张放在司马青玉沉睡的枕边,然后从怀里将那朵金砖雕刻成的玫瑰缓缓放在上面。
司马青玉睡得正熟,落魄书生耷拉了一条长长的口水,让魏霸楚看着尤为好笑。
伸手将司马青玉嘴角的口水抹去,魏霸楚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司马青玉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