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仙让王斌和李勇去参加榆家沟新矿的挂牌开业典礼。
“为什么你不去?”王斌问。
“你们能喝酒呀。”马云仙笑着说。
“就不怕把我们喝坏?”李勇说。
“所以让你俩一块儿去,喝坏好有个照应。”马云仙说。“我今天回联社开会。”
“马主任,听说榆家沟新矿的老板要在我们信用社开户?”王斌问。
马云仙说:“开户是手段,借款是目的。这些商人精明得很,不要看他连本带利把1000万拨到了咱们账户上,一生产开,就以资金周转不够等理由找我们贷款,再生法子把1000万套弄回去,挣了钱后,把资金全带走,扔下煤窑顶贷款。”
“那我们也不能不支持人家呀。”李勇说。
马云仙说:“支持当然要支持,人家也是对大青山经济有益无害的,但要在怎么支持上动脑筋,我想了好多天,觉得应该对榆家沟新矿实行存贷挂钩。”
王斌问:“怎么个存贷挂钩法?”
马云仙说:“多存多贷,少存少贷,不存不贷(特殊情况例外),这样迫使他们有借有还,同时对我社均衡收贷,优化资金存量,活化贷款资金有很大的好处。”
王斌和李勇齐声说:“这个办法不错。”
马云仙说:“今天不是派你们去喝酒,而是要完成一项任务。”
马云仙从抽屉里拿出起草好的协议交给王斌:“这是我起草的银企‘双保’协议,让煤矿老板过过目,顺便和矿上的财务管理人员认识一下,以后得通过他们收回在矿上工作的欠贷工人贷款。榆家沟新矿在你片上,以后你要多操心。”
王斌点点头,和李勇相跟上走了。
王斌和李勇刚出门,叶子追了出来,对王斌说:“到了矿上尽量不要喝酒,你咳嗽得这么厉害。”
李勇嫉妒地说:“但愿我也能娶上一个这么知冷知热的老婆。”
叶子脸一红,跑回了信用社。
王斌和李勇到了榆家沟新矿,看到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样子,还有不少县乡领导的小车停着,心说,“还挺隆重的。”
王斌在联社杨主任办公室见过榆家沟新矿老板一面,这位老板也认出了王斌,非常热心地招呼人给王斌和李勇递烟、倒茶。
王斌把马云仙起草好的银企双保协议交给榆家沟新矿老板。老板看了后,很赞同地说:“这个办法好,这样可以帮助我们保证正常所需流动资金,可以把钱捆起来花,为我矿解决额度较大的急需用款。”
“从这份协议看,你们马主任是一位女才子,怎么今天没来?”老板笑着说。
“她今天到联社开会去了。”王斌回答。
王斌和李勇又经老板结识了他们矿的财务管理人员,向他们提出了通过他们收贷的想法,矿上的财务人员表示大力支持。
中午吃饭中,李勇见项云也和那位副书记坐在了一个单间里,李勇便端了酒杯进去走到项云身边,举杯对项云和那位副书记说:“祝你们幸福。”
那位副书记问项云:“这位是……”
项云红着脸没法回答。
李勇说:“一个和她睡过觉的男人。”
项云的泪马上涌了出来,那位副书记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李勇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离去。
王斌问李勇干什么去了。李勇说:“到里间寻痰盂吐了一口痰。”
王斌喝了一杯酒,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有些昏迷,最后昏倒在了酒桌下。
李勇抱着王斌喊也喊不醒,榆家沟新矿老板出来向众人敬酒时看到了一切,他马上用自己的奥迪轿车把王斌送到了县人民医院。
王斌被送到医院后,经医务人员全力抢救,才醒了过来,李勇怕王斌发生意外,给王斌确诊一下病情,尽快治好王斌的病,就让医务人员给王斌做了全面检查。
检查完后,医生告诉李勇,王斌得的是肺癌,而且到了晚期,活到明年就算不错了。
王斌问李勇:“自己到底是什么病?”
李勇强笑笑,说:“没事,只是一般感冒。”
王斌不信,说:“小感冒我还在这儿躺着干什么?走,回大青山。”
李勇没办法,只好含泪把病情如实告诉了王斌。
王斌听了,发了一会儿呆,又将眼睛闭上,足足静默了15分钟,他将就要流出的泪全压了回去,像平常一样坦然,说:“不就是肺癌吗,有什么可怕的,人迟早一死。”
李勇说:“可你死后,你的父母,还有叶子怎么办?”
王斌说:“父母倒无所谓,他们有工资养活他们,可叶子就苦了,谁知她会又找下个什么丈夫,还有根儿在读大学。”
王斌想了想,很认真地对李勇说:“你娶下叶子吧!”
李勇没说话。
王斌说:“把叶子交给你我放心。”
李勇终于点了点头,但他又说:“可叶子会接受我吗?”
王斌说:“我会说服她的。但你要珍惜叶子,让根儿无牵无挂读完大学。”
李勇庄重地说:“我会这么做的。”
王斌伸出双手,李勇知道王斌的意思,他趴到王斌身上,与王斌紧紧拥抱在一起。
叶子得知消息,哭成泪人似的到医院来看王斌时,王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子哭得更厉害了,她依偎在王斌的胸前,抽泣着说:“我俩虽然没有结婚,但你一天不走,我就一天把你当我的丈夫看待。”
王斌听了,也禁不住落下泪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子,叶子那么爱他,他却给叶子带来了绝望和痛苦。
这时,王斌的父亲来到了病房,当他看到一对年轻人相拥而泣的场景,也落下泪来。他哽咽着告诉王斌,他和王斌母亲商量过了,决定收叶子做干女儿,绝不让叶子再受一点苦。王斌含泪感激地对父亲说:“爸,谢谢您!就让叶子替我给您尽孝吧!……”
然后,王斌又对叶子说:“叶子,好好替我孝敬爸妈,我活了这么大,还没给爸妈端过一盆洗脚水,可我……”王斌说不下去了。
叶子也哭得说不出话,只是点着头。
过了一会儿,叶子出去给王斌买水果,王斌问父亲:“爸,你不是要跟我母亲离婚?去老山掌栽树吗?”
王斌父亲说:“和你母亲说离婚那是气话,我们的争吵并非感情上的破裂,而是多年的分居,在很少得到对方的爱后,感情上出现了枯萎,为了感情需要做出一些超越理智的事,这是人一生中难免的,可我心里很清楚,你母亲是爱我的,而且爱得很深,但却得不到我热烈的回报,由爱生恨罢了。到老山掌栽树我在退休前就有这个想法,但想到40年来把你母亲丢在家里,为了我失去了很多,就压抑了这个念头,想回来在晚年多陪陪她,尽一点做丈夫的责任。”
王斌问父亲:“你为什么要到老山掌去栽树?”
父亲说:“因为老山掌穷,我在白云干了近40年,40年来老山掌的山还是一片荒芜。面对荒山秃岭,老山掌人竟显得那么愚昧无知,我鼓励了40年,他们竟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情愿扛锹上山,政府年年号召上山栽树,年年不见树,让人看了心痛啊!”
王斌说:“你是想通过自己的实践来启发老山掌的村民,从而带动他们。”
王斌父亲点点头:“我有这个责任,我在白云信用社打了近40年扶持农民致富的旗号,可至今老山掌人还那么穷,我面对那一包荣誉证书感到心中有愧啊。”
王斌说:“爸,我想让你抱抱我,我活了这么大,您从没抱过我。”
王斌父亲流泪了,他抱住王斌失声痛哭。